赛诗场中的梧桐树后,白衣的大祭司远眺着刺出的白骨,指尖结了一个六芒星的迦印——
高灵修不经意的瞥了一眼玉石:“不但能闻声,我还能瞥见。”半垂着的眼睛朝高台眯了眯,“哟,司公子公然要抢宰辅的位子呀……话说,这青衣小伙子从哪冒出来的?”
渊栖王朝最受宠的公主成了陌生的河洛,且将拿下宰辅的资格,代替树百迎娶十四公主。
霓裳羽衣舞——她还能再跳么……无痕的药不能愈合她脚踝处露骨的伤口,丝丝缕缕的痛意蚂蚁般啃食着她沧桑的骨髓——她晓得她不断回绝——即便这痛领悟凌迟她的生命。
身后树百提着狼毫笔的手指在素白的宣纸上勾出一条长长的弧线,书斜了一个简字。
万物的声音在顷刻死寂,大家皆屏住了呼吸,目光灼灼的望着高台上的青衣男人,他紧握的双手没过量久便已松开。树百几近觉得他那一瞬的颤抖是幻觉了,可他还是晓得那不是幻觉——没有来由的——他就是晓得。
高灵修颤着眼睫半睡半醒,七弦放开左手的衣袖挡住他的脑袋,从衣衿里摸出一块四方的玉石放在膝盖上,她抚了三个来回,玉色的石面泛出莹莹的绿光,七弦咬破手指滴了几点鲜红在石面上,玉石震了震,变了个铜镜的形状,铜镜中映着枯黄色的百谷崖和森森白骨的死者霓裳——
树百和司墨染的比试以一首自在作曲开端,十四的欣喜并未能持续多长时候——帝皇在树百将将谱出词曲的上半阙时对她打了个手势。
这是帝皇的谕令,她没法了解。他既已决定弃她入敌营,此番假造一个河洛挽她返来又是为何……
女萝哀痛的点头:“是的,公主。霓虹涸彻——七弦的力量想不敷以支撑魇境了……幽篁的恶梦将在彻夜闭幕——河洛会死在树百的剑下,苍梧和灵均将抽离幽篁的心脉——”
十四的手指一颤,不敢置信的昂首望着树百,他恰好也朝她看来。眼底又是那种不能捕获的颠簸,仿佛他们初次相见时的模样,又模糊含了带她去翠烟楼寻趣的和顺,十四恍忽的感觉树百是明白的——他明白她的表情、深知她的处境——这让十四感觉酸楚和微微的欣喜。
高台上他衣袂轻飘,神情寥寂,却美满是一副殇浓表浅的模样。
白骨仿佛闻得了她的言语,根根颤抖着,散在崩碎的玉棺各处的朽白骨节向中间齐聚,垂垂拼集出一小我的形体,下颌颤栗几番,有空蒙干涩的女音传出:“七弦来了么……”
十七年了,西天的玄武石做成的玉棺冰冷的像万丈雪山下的冰锥,你那么怕冷——却为何直到本日也不平服。
腾跃的眸光再次暗淡下去,十四收起多余的情感,头也没回的跟着无痕退进了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