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浔阳远，荻花瑟，几度离索，叹人间聚散，转眼悲欢兴亡难却，黯然嗟叹，竟无语凝噎，江山破裂谁知我……”是谁在唱？林中秋从他的心内里听到一个放羊娃的声音。他的眼角深深的鱼尾纹里，蓦地滚出一颗浑浊的泪来……

张先生过来时，林中秋正把头垂在怀里，叉开五指，按了额头，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

“拉处，是你本身要往死路上走！……”林中秋一向看着孙拉处牵着那匹马消逝在树林掩映处，方才回回身，关了院门，在内心无法地对孙拉处说。

张先生双部下垂，立在一旁，并没有去拿椅子，他眯缝了眼睛等林中秋大抵讲完这梦，就沉吟了好久，眉头紧蹙，随后又摇了点头，道：“唉呀！店主这梦做的不好。梦见在水中为吉相，若卧于井水，即卧于止水就不好了，梦齿落乃衰相，两龙相斗就更是恶兆了。前人觉得二龙相斗为灾异之象。《左传》有云：‘郑大水，龙斗于时门外洧渊。’《易传》又云：‘众心不安，厥妖龙斗。’以是梦见龙斗者，必为大凶……店主何做此梦？”林中秋的神采更加变得丢脸起来，在阳光的晖映下，闪现出一种青黄的色彩。张先生还要再说甚么，林中秋摆摆手道：“先生，中秋自发得待你不错。唉！……你去吧，让我一小我坐一会儿。”

林中秋拉住了他的手，“等年过罢了，我经管给抓处娶媳妇。”孙拉处闻说非常惶恐，他结结巴巴地说：“掌柜子今个儿是……如何说出这等话来？”“哦！你走吧！”林中秋丢了拉处的手，说。

“拉处！你这就走了么？”林中秋那隐含着沉重、无法、愁伤的话语又一次在他的耳边响起。每响起一次，那种欲归还留、欲舍还惜的无法情感更加浓厚了。孙拉处在心中试着仿照了一下林中秋的腔调，更加感觉这话中好象有许很多多的东西，再想想他的神采和行动，孙拉处模糊感到了一些伤害。

奇巧的是，当孙拉处正踌躇着如何向林中秋乞假时，林中秋却唤了他去，说是顿时就进腊月门了，运营一向不景气的恒源商店能不能有转机，就看腊月了，以是想让他跑一趟安口，多进些货，货要新，代价要适中。林中秋说到这里停了一会儿，又说：“你如果有甚么事或者不肯去我能够另换人，我首要考虑你去放心些。这时候出门是享福事，你不想去就喘，你又不是外人。”那意义仿佛劝他不要去，但孙拉处几近是抢着说：“既然掌柜这么看得起我，我另有甚么好推让的。”随后孙拉处就听到林中秋收回了一声轻微的感喟声。现在他回想，当时林中秋的神采看上去有些绝望。孙拉处不由迷惑起来。林中秋复重重地发一声长叹：“拉处呀！王安良身后，我再未雇过甚么人，这里里外外全凭你操心受累，这类脚夫活计，本不该你去。”林中秋的一番话说的孙拉处惭愧难当，他几乎要跪倒在地，将藏枪林家、杀死王安良以及为地下党捎书带信、算计林中秋诸事和盘托出。好久以来他的心中就有一种自责：掌柜子待他那么好，他却吃里扒外，猪狗不如。但是孙拉处到底没有，一方面他要取信诺。他曾在柏先生向他口头宣布完中心西北局关于以贫雇农为主的建党线路和地下事情的规律时，他手指彼苍，立下铁誓；另一方面，他又感觉他对林中秋一向是戴德戴德的，并且他畴前没有干过对不起林中秋的事，此后也不会干。在党和林中秋这两方面，他都不肯意叛变。以信取义，这是他孙拉处为人处世的根基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