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操之来到丁氏别墅正厅，向丁异见礼毕，安闲向末席坐了，目不斜视，但厅中三人尽入眼底，他对丁异是有印象的，狷介、刚强、严守士庶之分——

……

禇文谦惊诧，随后发笑道：“是不是感觉我这支笔特别好，能写出好字是因为有一支好笔？”

酒保很快磨好一砚墨，禇文谦也不等陈操之，拈起建康白马作坊精制的兼毫长锋笔，箅了箅墨，略一思考，提笔在左伯子邑纸上便写——

丁异开口道：“陈操之，传闻你略窥书法门径？”

与陈操之的目不斜视相对比的是，丁异、散骑常侍全礼、敷粉鳏夫禇文谦，这三小我则是毫无顾忌地打量陈操之——

当然，陈操之的这两种书体都远未达到天质天然、圆润自如的境地，能够说气象已具，但火候尚浅，依全礼的识见，陈操之的左手《宣示表》楷体约莫可评为第八品，而右手的这类清峻峭拔的行楷起码可评为第七品，陈操之才十五岁，单就书法而论，此后成就不成限量。

陈操之出小院时，润儿在身后怯怯地问道：“丑叔，你是去找娘亲返来吗？”

便有酒保将两副笔墨纸砚别离置在禇文谦与陈操之面前小案上，往砚里注少量净水，磨起墨来。

整齐荇菜，摆布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钱唐士族首级全礼全子敬起家踱过来，站在禇文谦身后看其誊写，禇文谦用的是他特长的汉隶《礼器碑》体，《礼器碑》全名《鲁相韩敕造孔庙礼器碑》，字体工致，大小均匀，左规右矩，法度森严，用笔瘦劲刚健，轻重富于窜改，最较着的特性是捺脚特别细弱，尖挑出锋非常清楚，燕尾尤其出色。

敷粉鳏夫禇文谦瞥了陈操之一眼，便鼻孔出寒气，两眼望着厅梁。

另有一名，四十多岁的模样，青帻束发，戴竹制卷梁冠，披单襦，手里把玩一柄镶金嵌贝的玉快意，乍一看上去，肤色是白的，随即便能看出这白里透着黄、黄里透着黑，本来此人是敷了粉的。

自从九品中正制实施以来，品级评定成了时髦，不管书法、诗赋、音乐、绘画、围棋，乃至面貌风仪、清谈高论，都有功德者为之批评，也一样分为九品，分歧的是九品中正制是朝廷指派以司徒为首的官员停止评定，而书法、诗赋这些的品级则是由官方风议，就以书法而论，时下被列为第一品的只要两小我，那就是王羲之和谢安。

陈操之也未几说，应了一声：“是。”

陈操之道：“那好，上楼读书习字去，功课一日不成废。”

全礼道：“不错，也是入品的好字。”

禇文谦固然瞧不起豪门庶族出身的人，但作为一个自幼颠末体系学习的士族后辈，学问涵养还是有的，内心明白陈操之的右手字体别具一格，是有别于当世两大书家王羲之体和谢安体的另一种行楷书体，他不得不承认，这类书体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