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当即凝神谛视，只见他长勺在茶面上微止，轻点来回，震惊处茶面那几丝波纹，那人手腕再一转，音委宛道：“…山中一甲子，神仙对弈未见胜负，手中茶盏一品便是六十年未间断……”跟着他的话音，那水面跃起晶莹却淡有碧绿的一物，竟是非常逼真的如水雕制而成的立体像，一块绿意郁郁的草坪当中，对弈两叟，一叟酒壶把到嘴边直饮，一叟伸手抓向棋盘边的茶杯！

闭着的双眸此时缓缓展开，右手袖由左手持捏，苗条的右手指扣捏横卧着一支长长木勺，木勺光彩想是耐久应茶水沉淀，微微泛着暗纹与茶香。

苏白当即踏了出来。

苏白不着声色上前帮他一起清算，他也没禁止好似这是理所该当的。

她也就刚吃了一口这海碗素面，只觉味蕾里沾到的尽是些五味杂全的浓烈中药味，混着喉咙一下肚，竟有种倒着来的香气四溢，自下而上缓缓扬起，甚能蔓过舌尖直抵鼻息，好似她是吞下了一个香囊。

摊主笑笑：“如果技艺好，就不但单是风雅的文技。茶水溅跃出杯外，而活矫捷现的化作各种姿势，而后落回了杯中，这茶水就跟着窜改而味分歧。这百茶戏耍得好，那么这茶，就如同酒，浓烈醉人，乃至有些人纳，还未饮下，只看到了茶百戏就已经心醉哩。”

一复生二回熟，第二次品，药香与花香就显得没有那么突允，好似是她舌尖鼻息风俗了，先是淡淡药香再转淡淡花芳香，最后化开淡雅食香。

苏白只觉细细聆听，当真有种不出的醉意，只闻那清和之声调子缓缓委宛，声偶然轻得像风，偶然落则如云，叫面前的雾气更加显得茶艺之人如画似梦了，背面了甚么，她也不是很清楚，好似当真醉了，醉在一个清怡无争的山中光阴里去。

这大大的灯号“茶戏合合”在夜风中飘荡，旗杆前满庄外置灯笼将这金色烫字灼出不一样的光芒来，虽是夜幕，却也能听到茶庄大堂内几次齐喝的“好”这一字，一清和委宛男音合唱鳌头，常常一顿，引得堂内齐喝而起，另有东边高台处模糊唱着古典的小曲，好似为他做衬。

清算好，苏白正要分开，哪不知这摊主好似是粘皮糖，真赖上了普通，拉着可活动的地摊追了上来，竟与她同路。

苏白从深思中回过神来时，台中的演出也算是结束了。

满座当中，有矮矮的茶台一架，那独台正襟盘腿而坐的人，恰是此番演出白茶戏的正角。

是那天在阑夫山脚下与五子战女妖的老衲人！

苏白对百茶戏有了新的认知，便也转转头再向那清和委宛的声源处看去。

她从未有过这奇妙的感受，只觉内心特别的舒坦，这是她多少年来从未有过的放松。

长勺在他手中一转，划一放于案上，竟也如有若无的向她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