捱了几日，吴墨终究沉不住气，筹算第二天便去远些的镇上寻位郎中返来为春晓诊治。

见她眼睛敞亮、口齿清楚，仿佛俄然精力很多，吴墨心中一惊，莫非，莫非竟是回光返照么……他仓猝上前两步，沉声说道：“袁女人，你不要乱想，你，你定会没事的……你看，我已经请了郎中来了……”

见她嘴唇发干、面色通红，吴砚大着胆量在她额上试了一下，随即出声叫道：“哎呀，好烫！吴墨哥哥，袁女人在发热呢！”

春晓心下了然，不由愈发感激，吴砚却已直起了身子，哽咽说道：“袁女人，阿砚只能送你到这里了，愿你而后安然顺利，再无磨难……”

如许说着，他从怀中拿出一只荷包递到春晓手上：“袁女人，这是我几年间的积储，你且拿去带在身上，倘若当真逃出，路上也好有个依仗……”

筹办伏贴，吴墨怔怔凝睇木筏很久，向吴砚哑声说道：“阿砚，我晓得你内心怨我，袁女人便由你来背着吧。”

起家走出两步，他又转过来讲道：“你先弄块湿手巾给袁女人敷上，待会儿她如果醒转，记得设法让她喝些温水，我去去就来。”

吴墨听了垂下头去，半晌才苦笑说道：“我本来觉得，袁女人脾气开畅，不会像四夫人般寻死觅活，谁知……罢了，她毕竟是位强大女子，都是我错待了她……”

吴墨仓猝喊来吴砚，两人将春晓扶到榻上躺下，连着唤了几声，春晓却只是低低嗟叹，并不睁眼看人。

说到此处，她的呼吸突然变得短促，挣扎着咳了几下，却还是喘不上气来，旋即两手在胸前抓挠半晌，蓦地低吟一声，双目微睁，直直向后倒去！

春晓向门外略张了张，深呼吸几次，低声说道：“阿砚，我接下来要说的话甚是紧急，你必然要用心听好……”

郎中见吴砚哭得哀思，又觉吴墨为人深沉阴狠，想想本身此番也没花甚么力量，便放轻脚步退了出去，旋即一起小跑，很快踪迹不见。

郎中待要再去诊脉，春晓却将手悄悄抬起，只是盯着吴墨，眼中泪光微现，凄楚一笑：“吴墨兄弟，你我了解月余，即使没有情分，也算得有缘，现下我另有一个心愿未了，你，你能够承诺我么？”

吴墨带着郎中仓促赶回之时，只见吴砚正坐在门前抹泪，房里的春晓悄悄躺着，双目紧闭、气若游丝。

春晓晓得这是他的肺腑之言，心中正觉感慨，吴砚已经双臂用力，要将木筏推离河岸。

吴墨见状愣在当场，吴砚扑上去大放悲声，郎中也慌手慌脚地过来诊脉，春晓早已夹紧沙袋，阻断了手臂血流，又决计屏住呼吸，那郎中几次诊查半晌，再伸手探探春晓鼻息，点头叹道：“已然不成了……两位还是好生筹办后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