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崇摇了点头，便脱手将琴谱记录下来，待下山后寻个驿站，把琴谱寄回都城。这几年他游历在外，内心不为都城俗事所累，倒谱出很多名曲佳作，据沈天珩的话说，他纳兰崇即便是不做王爷，不做编修昭宁志的翰林学士，凭这些乐谱也充足流芳百世了。

方槐醒来时，纳兰崇已经在弹奏别的一曲了。连他这个对乐律一窍不通的，也能辩白出这曲子是那首主子伶仃一人时弹奏过多次的美人吟。

方槐抹了下汗，忸捏道：“王爷说的是。”说着他抛下方才因那乌黑头发而一刹时袭来的心寒，三两步追上纳兰崇的步子。

整颗心都随之变得开阔起来，统统烦忧一扫而空。

这倒是偶然插柳。少时他虽长于六艺，却没阿谁闲情逸致去谱曲作词。当年那曲《美人吟》，算是他的处/女之作，也是他迄今为止，最为对劲的作品之一――固然，它只要在此荒无人迹之时才有弹奏的机遇。

纳兰崇命方槐将背包的纸笔取出，席地而坐，脱手开端记录下周边阵势微风景。记完以后，方槐奉上一壶水，他喝了一口，又道：“把那张冰丝绿绮取来。”

安亲王府的权力自老王爷分开政堂后削夺很多，纳兰崇也一向被范围在翰林院。在方槐看来，沈天玑无疑是安亲王府的灾星。当然，这话他只能内心想想，一分也不敢流暴露来的。

除了去大哥王爷过世，纳兰崇回京担当爵位以外，这几年他从未回过京，一向在外游历，路子河南、河东、河北、关外四路，到现在的岷州，翻过青黛，便是西陲夜凌路了。

御天峰，多石而少树，多峭壁而无缓坡，山中只一狭小石道，绕峰而旋，沿壁而上，年久风化，不知何人留之。

内心如许想，他也说不出甚么劝止的话。主子要做甚么，他身为部属只要作陪的份儿。当初他决意游用时，老王妃不知劝了多久也没有窜改他的情意，他一个下人又能说甚么呢？只经心护着主子就是了。

老王爷过世后，能压得住主子的，只要金銮殿上的那位。而那位，约莫巴不得王爷分开都城吧。

他回身看了眼方槐，笑道：“亏你还是个习武的，体力倒还不如我了。”

纳兰崇淡淡一笑，“总归是天各一方，忘与不忘，又有甚么干系。”

昭武九年的那场大雨里，他去宫中向皇上讨个说法，不料三言两语就被压住，他当时是茫然无措的。他跟着皇上前后脚到了忠勇侯府，看到皇上顶着滂湃大雨把沈天玑送进宫中，那一刻他逼真体味到了有力和挫败。

周边愈发冷了。方槐一步步跟在前面，偶然中看到那发梢中的点点乌黑，心中微微一惊。

她说：“明宣，我真是恋慕你能有看尽天下风景的机遇，那是我少时的胡想，我实现不了，你就带着我的心愿一起去吧。今后，我便能够从你的笔墨里阅尽天下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