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右手微微前伸,仿佛想拉住她,却已有力跨过他们之间的鸿沟,只能悄悄地看着她,苦楚地笑着。
正扶着他的内侍答道:“据报皇后娘娘的车驾明天已经进了逸城安息,约莫明天就能回宫。”
他的眼睛倏然一亮,眉宇间笼上差异于病态的别样神采。他望着那翻身上马,登阶而来的凌霜,浅笑道:“你终究返来了。”
他只感觉舌底苦意伸展,直直渗入内心,苦得他仿佛统统的话都忘了,望着她堆霜积雪的冷态,心底深深感喟。
不管是他待她的薄情,还是他害她的暴虐,又或是他伤她的悖德之举,都将跟着他的死去而烟消云散。
他想禁止小顺子的话,却已有力抬手,也没法出声,面前一片恍惚,模糊感受墩台的青石劈面而来。
她一怔,用心肠嘲笑道:“你想说甚么?”
他的体力已经不敷以支撑他多做胶葛,只能黯然垂手,自嘲地低叹一声,旋即抬开端来,望着她,轻声说:“阿霜,这么多年,朕对不起你!”
阿霜,阿霜,你对我终不是无情!
小顺子惊道:“皇上,皇后娘娘昨日才进逸城,最快也要明天赋气回宫,您现在不消急着筹办。”
“皇后娘娘,皇上没有骗您!皇上近年旧疾、新病、心伤并发,已心力交瘁,太医们束手无策,都说是……说是……危在朝夕!皇后娘娘,皇上召您返来,实在是……在拜托……他是不肯让您看到他病重的模样,才强撑着出来驱逐您的!皇后娘娘……”
顿时,凌霜错愕非常,昂首待要再问甚么,却见他已摇摇欲坠。她下认识地伸手,想扶住他,可手举高几寸,却又敏捷收回,嘲笑道:“你还想骗我?”
晚风乍起,凉意侵室,养心殿里,药香满盈,那重现雪朝乱世、被朝野誉为光兴明主的年青帝王,正由内侍扶着,渐渐地喝着汤药。
明知她不成能动容,明知她不会动心,明知她对他有恨无情,却恰好忍不住期望,舍不得罢休。即便明知悖德失道,仍然强求。
小顺子沉默不语,趁回身的当儿,低头将眼角的泪迹抹去,叮咛酒保筹办兰汤,奉侍天子沐浴换衣,束冠佩玉。一应办理伏贴,小顺子才道:“皇上,好了。”
她紧咬贝齿,森然嘲笑,“你休想把我拖进这悖逆伦理的孽情里,本身却抽身拜别。你若敢死,我会将你挫骨扬灰,叫你完整消逝,永不被人记起!”
他竭尽尽力,抓住她鬓边落下的一缕青丝,含笑低语,“阿霜,我不要你为我的死而悲伤,我只要你记得有我生命的每一刻。你的心是我最好的归宿,在那边,再没有人能非议我们的爱。”
但是为甚么想到他将要死去,她却俄然发急至极,惶恐至极,仿佛整颗心俄然都被掏空了普通,没有欢乐,没有欣喜,更没有畅快,只要料想以外的空虚、酸楚和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