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暗光自下而上突入苍穹，狭长如竖瞳的天隙缓慢弥合，浓云翻卷，“呼啦”一下散去大半。

恹恹的吐出一句，白铁成走到床边，先是悲悯的打量了一下换过衣衫，仪容整齐的师侄，接着又谨慎的帮他拉了拉衣衿，以便更好的遮住颈间那狰狞的伤口，然后才轻吟道：“生存亡死，不过平常。老九，走好――”

两根指头杵在半空，阎小楼偏过甚，斜着扫了他一眼。

屠蛮最是暴躁，起家就要追他。白铁成一把将人拦下，抬手摸了摸季嵩年的脑袋，然后顺着他的后脑勺一起向下，按着他的脖子悄悄一掐。

望着崖下那座新坟，目光定在那行刺目标碑文上，白铁成扯了扯嘴角，暴露一个比哭还丢脸的笑容，凄怆道：“天一门折损过半，道门必将不肯善罢甘休，没了尸王庇护，我尸王谷不过就是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罢了。”

白日官眼圈一红，的确快咬碎了一口钢牙。

半晌后，独立风中的阎春雨眼睑微颤，面无神采的抬开端。

徐清风张了张嘴，本来是想劝劝他的，可话到唇边，却俄然转了方向，帮腔道：“师兄说的是。生存亡死，聚聚散散，不过平常。你们走吧！”

屠蛮走得干脆，徐清风则牵起一抹无法的苦笑。

没在乎师兄口中的阿谁“们”字，徐清风还是拥戴道：“天官，你师父是铁了心，你跪在这也没用，还是走吧。”

待世人退开，白铁成单手一抛，一张符纸于刹时化为一蓬火星，灿艳而又无情的洒落一地。

眼神微微一动，白铁成含义不明的点了点头：“小楼呢，你瞥见了吗？”

就是如许，对方还是如一潭死水般波澜不惊，活人该有的、完整下认识的反应是半点都不存在。

纯洁的幽蓝色火焰方才腾起，便以不成反对之势囊括统统。

有他带头，其别人也跟着往下跪。

“天官！”

两人正说话，白日官俄然往前一扑，借着冲势闪到白铁成背后，抬手便在他颈间悄悄统统，随即将人揽在怀中。

看着齐刷刷矮了一截的弟子，徐清风心中更痛，正要说甚么，林三三俄然走到他面前，垂着眼，也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阴不阳、不死不活的声音竟发着颤，颤抖道：“师父、师伯，弟子不孝。”

阎小楼被带了个趔趄，大袖一挡，闪身遁藏的同时，胸口突地一跳，一种难以言喻的阴霾笼上心头。

耸峙床前，眉眼低垂的徐清风回过身，暮气沉沉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又木然的转过甚去。倒是离得比来的屠蛮搀了他一把，哑着嗓子，低低的喊了声：“三师兄……”

轻笑一声，徐清风淡然道：“师兄，你晓得的，我自幼入尸王谷，百多年来从未分开过，这里就是我的家。你让我走，我又能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