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们手脚敏捷,说换便换,沈奚手边上的象牙筹马翻了十倍。
楼下头,正唱到桃花扇那一场花烛夜:“**一刻天悠长,人前怎解芙蓉扣。盼到灯昏玳筵收,宫壶滴尽莲花漏”
这救国救民的梦,凡夫俗子有,贵家公子也有。
楼下的戏要开锣,木影壁前的伴计在轰赶着蹭戏的人,卖座的人在倒茶,这里门票不过,进门一杯茶收钱是端方。沈奚从窗口看出去,劈面包厢里有个伴计在撑开木窗。楼下头,打毛巾的人挽个竹篮子,里头卷成一卷卷的手巾,在池子边漫步。
他望着她,唤“万安”。出去的是早已等待好久,在楼下为沈奚得救的那位公子。他想必猜到傅侗文交代过了,再和沈奚酬酢就有了默契。这位公子姓徐,父亲是陆军部的高官,提及来是手握实权的人。他和沈奚聊了两句,便呼朋唤友,不消半晌,就把第一官填满了。
房里只剩他们两个时,傅侗文将那木盒子翻开,渐渐地把麻将牌拣出来。
不管丢的人,还是还的人,都是力道刚好,不偏不倚全扔的准。
世人莫名其妙,相互对视。参谋官趁着这些贵公子都没回话,忙让跟在背面的兵出去。两个兵环顾四周,瞅准了屋子东角的三位传授。
又有人笑。
“三爷来的不巧,昨夜梅老板*在的,彻夜又去了吉利园。不过今儿的角也好,戏码也硬,”伴计热络地说,“富连成*”出来的,都不会差。”
“好。”她记下了。
“你在隔壁,没大夫陪能够吗?”
“无妨事。”他笑。
“你要输给他十六万大洋。”
只是正到要好的境地,唇齿余香,部下不想停。
“是在念三字经吗?回回都是‘无妨事’。”
可也因为这份陌生,又仿佛初谈爱情的时候了。他轻吮一下她的嘴唇,她都是天旋地转地。心脏猖獗地撞击着,撞得人发昏。像有人抓了一大把的珠子丢到玉盘里,玉盘子来返来去,珠子哗啦一声,拥堵地滚到一侧,又哗啦一声,全都翻滚返来。
他呼吸的热量重了,在她嘴唇上。
傅侗文记起这个是三年前在府上,见过的阿谁总统府保镳军参谋官。一面之缘。那日他收到宋教仁被刺动静,心中郁郁,此人偏撞到了枪口上,以是留有印象。
徐少爷烧烟到半截上,倦懒地打了个哈欠:“几时了?换大筹马,提提神。”
徐少爷去抽大烟提神时,楼下有人呼喊着,一团白乎乎的东西被掷进窗口。屋里的小厮接住,翻开来是十块热烘烘的手巾。小厮谙练地把手巾分给在场人,裹了十块大洋在布里,扎好,从窗口丢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