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房里的男人都是把女孩子当是脚下的泥，越有钱，喝过洋墨水的有钱家少爷、大学传授才喜好把女孩子捧在手内心。大伙常日里没见过，也无缘打仗到在西餐厅和戏园子流连忘返的公子少爷，不轻易见到一对儿活的，可劲儿地瞅。

“你有求于他？”她问。

不敢痛哭，怕给傅侗文惹费事。

沈奚扭开瓶盖，一口饮尽，傅侗文打量小药瓶：“身子不舒畅就好好保养，不要图一时的快，喝些猛药，”他把玻璃瓶拿走，“头回见你吃药，收着瓶子，留个念想。”

没伞，舍不得她被晒。

“我晓得，当初我买了船票，差点去英国留洋时，就住在那间饭店，”她回想,“船期一向定不下来，没想到袁世凯直接退位了就留在了上海。”

傅侗文却好似没事人似的，两手斜插在裤袋里，欠了身，笑着问：“我们去徐园，好不好？今晚驰名角，黄老板包的场子。”

傅侗文带她去了他在上海的一间丝厂。

对沈奚，对小五爷，对现在他怀里的傅清和都是如此。

爱情男女在细雨中撑着伞，于河边安步，那是文情面趣。

“汇中饭店，”他反问她，“当年的万国禁烟会，你晓得吗？”

“他们不会成全我。”

傅侗文是头一回进厂房，大师没见过背后大老板，见一个穿戴长裤，双臂衬衫挽着的公子哥，手里握着一把提了字的折扇，在给身边的一名蜜斯扇风凉。

傅侗文和六蜜斯约在屋顶花圃见面。

沈奚看得眼眶潮湿，目送傅清和的背影消逝，心中有的不是忐忑，而是祷告。祷告傅侗文那间丝厂能换来他想要的成果。

“是内心舍不得三哥才留下的。”他笑，戳穿她。

“嗯。”

厥后她决定留在上海从医，再没来过，也是因为贵。

厂房闷热，他们没多会走到厂房外。

傅侗文偏疼看她的不适，慷慨地让管事的按人份发银元，一人三块：“说是太太赏的。”

客人一进转门，立时不分日夜。

帕子被扭出深浅不一的褶子。

厂房高敞，粉刷灰白的梁柱当中，成排的缫丝机由东向西有几十台。男工头们都穿戴红色的长褂，在缫丝机旁羁系着女工劳作。

远途而来，不住在傅侗文的第宅，而要住在外滩船埠的汇中饭店？

傅侗文笑而不语。

车窗外，已经能看到能看到饭店的英文标记：palacehotel。

看到傅侗文的一刻，她手里的茶杯较着一倾，双眼终是有了一丝喜气：“三哥。”

在上海做买卖要进贡股分给青帮的几个老板，这早是商定成俗的端方，各个老板每年光是手里上百家企业股分的分红，就是数百万的入账。傅侗文曾给她讲过，但没提过有直接送厂子的先例，这类大型范围的丝厂做出来不轻易，生丝远销外洋，不管货源还是客源都已经稳定。说白了就是送了个不消用心费心运营的聚宝盆给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