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平现在的目光却不在那箭靶之上，只是怔怔地望着邱禁，双颊有些发烫，满脑满耳所响尽是阿谁“着”字，另有咚咚的心跳声，心中泛不起任何念想。

少年摇了点头：“我这些年只在村里教书的许先生那边听过课，这几个字倒没有见他提及过，也不明白甚么意义。”

“是。”宿平又点了点头，脸上的迷惑倒是更甚。

邱禁猝不及防，一阵愣神。

邱禁轻拍宿平肩膀，微微一笑：“怨怒者欠虑，宿平你要学会沉着。眼下说的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方才鸡鸭之讲，你可有所悟？”

宿平刚经一阵愤激，心中早已乱了，那里还理得清邱禁说了甚么？不由想道，邱叔叔说得不错，怨怒公然要不得，今后须很多减轻视。

宿平顿时记起鸡鸭之事。鸡鸭大了，就被宰杀；竹子高了，就会刮折……邱叔叔说他在那詹都头眼中，便如鸡鸭普通……实在是想说他本身如果过分短长，那詹都头便会盯防着他……难怪那厮总来难堪邱叔叔，也难怪邱叔叔要假装拉不动三弦弓……是了！邱叔叔方才将那射完的靶子藏到别处，定是怕被詹都头瞧见了、起了狐疑！少年想通了枢纽，看向邱禁的目光不免又多了一丝怜悯。

邱禁现在的脸上倒是一黯：“我在那詹纳司詹都头的眼里，便如这些鸡鸭，如果长得太大太肥，自会时候遭他侧眼谛视。”

一双年青的眼睛向邱禁望来，吵嘴清楚，洁净得空。

从箭靶上拔了两根木箭下来，宿平便伸手去取那第三根。只是这第三根，饶是他用尽了满身力量，还是拔将不出，直摇得箭靶的木架子嘎吱作响。这箭靶的高度，均是遵循平常成人的身材而造，宿平要取那木箭，须得抬起手臂方才气够拿捏住。这第三枚箭扎得委实太深了，是以宿平只能踮起脚尖去拔。终究他一个站立不稳，只听得“啪”的一响，箭杆回声而断。

少年微微伸开嘴巴，咽了咽干涩的喉咙。

邱禁射了三箭以后，长长地出了一口浊气，颇显畅快淋漓，收起竹弓，悄悄拭了拭额前的汗珠。正待去将箭靶上的木箭取回，他俄然心中一动，转头望来，却见宿平提着篮子一动不动地杵在那边。邱禁蓦地眉头一皱，再度四下探视了一番，忽而微微点头自嘲一笑，便向着宿平招了招手。

“只是甚么？”

“这衡山，实是灵气钟毓之地……”邱禁先是赞了一句，旋即话锋一转，“宿平，你放眼望去，可曾寻见那竹林中，有奇高之竹？”

少年早早地吃完坐在一旁，见他又回到了本来的开朗模样，心下也是欢畅，只是嘴上却遮捂不住：“我就喜好邱叔叔现在的模样，之前你那般的不高兴，我都有些担忧呢。”

宿平小小年纪，目力倒是极佳，凝神之下，一眼瞥见这枝箭射中远处的靶子，正想开口喝采，那邱禁已然伸手去腰间抽了另一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