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子时一到，家下人等便撒铜钱的撒铜钱，放鞭炮的放鞭炮，前院男客那边还放起了烟口，一时候满府皆都是“噼啪”声，直震得人耳鼓生疼，宋夫人不由畅怀大笑。

许娘子有些游移地点了点头，又向旁看了一眼。

傅珺对本身今儿这身打扮也很对劲，便原地转了个圈儿，笑问道：“外祖母觉着如何？”

却见门帘开启，许娘子穿戴她最常穿的灰袄素裙，行动安闲地跨进屋来。进屋后先向上座的宋夫人见了礼，方对傅珺道：“女人，老太爷派人找您呢，似是有急事儿，我怕小丫头们说不清楚便自来了。还请女人快些随我畴昔。”

二人正说话间，忽听廊下吴音禀道：“许娘子来了。”

陈妈妈亦陪笑道：“表女人这是害臊了呢。”

因要赏灯。十三日那晚，府中女孩子们便先期小聚了一回，每人手制小花灯一盏，以备赏灯的时候提着玩。

那戏唱到一半，时候便也到了子时。府里早有下人备好了新换的铜钱，俱都散放在笸箩中，还叫了两个高壮的仆妇举了长竿子，上头挂着一整串的鞭炮。

宋夫人原就是允了的，此时如何会驳了去？便叫人搭了大圆桌过来，世人团团坐了。唤了那寄蝶儿过来伐鼓，世人行了几次酒令，又玩了几次伐鼓传花，那外头的天气便也微了然，这一年的除夕守夜，便也在这一片喧哗热烈里收了梢。

宋夫人不由笑出声来，对身边的管事妈妈陈妈妈道：“你瞧瞧，她倒还不美意义了。”

以是，她如平常普通婉拒了王宁的聘请，来由是亡母祭日将至。她不该过于玩乐。

姑苏风景与金陵分歧，此处花灯讲究个精美详确，越是细巧便越为人称道。女孩子们尤爱以各色采纸、绒花、绢布等物，粘合拼贴做成小花灯，到时候提在手上做个玩物。

不知从何时起，元宵节成了她心中的忌讳。满天下的喧阗并不能令她欢乐。反倒让她觉出一种莫名的孤傲与凄惶。

那班头便也跟着感喟道：“老夫人说得恰是。这孩子确是个不幸的。她娘去的时候，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呢，本来好好儿的一家子，便这么散了。”

自许娘子的身份被世人晓得后，上自宋夫人下至一应仆妇，见了她莫不敬上三分，乃至比对傅珺还要客气些。此时听闻是她到了，宋夫人亦是微觉惊奇，面上的神采不由自主也端凝起来。

待得出了锦晖堂的院门儿，踏上了那条白石甬路后，傅珺便轻声问许娘子道：“是何事？真是外祖父唤我？”

宋夫人点头道：“快去吧，多叫几小我跟着。”

便是因了要做这些，几个女孩俱都睡得晚了，次日自是起得迟些。唯有傅珺一人还是如常。

宋夫人笑道：“我瞧着极好。你皮子白，这么穿戴便跟雪人儿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