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回过甚来时，她的头仍旧垂得很低，一如她以往卑怯而怯懦的模样，说话的声音亦是怯懦纤细到了极处：“婢子明天便给女人说一说南人贵族宴请的事情吧。不晓得女人可喜好听？”

她不由有些光荣。

那两根拐杖长度很短，只及卢悠的断腿处，亦便是说，就算是撑着拐杖，卢悠还是要比浅显人矮了一大截，才到阿竹的腰部。

比起酷刑鞭挞得来的动静，萧红珠更情愿信赖人在放松警戒时说出来的话，以是卢悠的身边才会有了一个阿竹，而卢悠对阿竹说的每一个字，阿竹都会原封不动地报给萧红珠。

“是。女人。”卢悠恭敬地应了一声，便细声细气地说了起来：“那一年是元和十八年。那年夏季，平昌郡主府停止了一场昌大的赏梅宴，都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都去了，威北侯夫人、镇东侯夫人、温国公夫人……”

“阿竹，看起来是时候给我们这位卢女人做一副假腿了。”她的声音里含着几分嘲谑、几分淡然，那种久居上位者生杀予夺的气势，让阿竹立即弯下了腰。

卢悠眼中划过一丝黯然，低声道：“婢子饿一顿不打紧，女人别管婢子了。”

萧红珠再一次发觉，服从金阿大之言还是对的。人就算废了，也比死了要好，因为废人还能够一用，死人倒是甚么用也没有了。

她细弱而怯懦的说话声和着东风四周散落，传到廊庑后的房间里时，已是迹近于无。

这一回卢悠没再回绝，而是一口一口地吃了起来，很快便将一全部馒头都吃了，阿竹知心肠喂她喝了些水。最后又将她抱到了廊下朝阳处坐了。方才笑吟吟隧道：“好啦，今儿你说些甚么给我听呢？我都等不及了。”

那一刻，她的头垂得极低，低到再也没有人能够看到她的眼睛，因而。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冷厉与讽刺，以及浓浓的鄙夷之色。亦是无人能够看到的了。

萧红珠淡淡地听着。凡是环境下，卢悠说的那些事情，虽有她感兴趣的，无用的倒是更多。

阿竹固然不大爱说话，却有一副美意肠，平素不但从不欺负卢悠，且一向对她非常照顾，经常偷偷带吃的来看她，还给她带过止血的伤药。从某种程度而言，卢悠能够活到现在，阿竹功不成没。

幸亏她一向没杀卢悠，现在看来，这个废料竟也能起到些感化，倒是颇出人料想。想必，那位在金陵城中顺风顺水的勇毅郡主，亦再也不会想到，她的故交，很快便要来拜访她了吧。

“多谢女人。”卢悠语声微颤，面上含着浓烈的感激之情。

“我下回找人替你做个假腿吧。”阿竹轻声说道，一面便自怀里取出个白面馒头来，撕下一角道：“来，先吃点儿东西，明天早晨你是不是又没吃上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