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进又笑道:“只恁地相托得过?拿得野味,返来相送。”道别了,一齐上马,出关去了。行得十四五里,却见先去的庄客在那边等待。
江湖驰名誉,京国颢豪杰。
且说林冲在柴大官人东庄上听得这话,如坐针毡。俟候柴进回庄,林冲便说道:“非是大官人不留小弟,争奈官司追捕甚紧,排家搜捉,倘或寻到大官人庄上时,须负累大官人不好。既蒙大官人仗义疏财,求借林冲些小川资,投奔他处居住。异日不死,当效犬马之报。”
柴进道:“教头为何到此被村夫热诚?”
柴进当日先叫庄客背了包里出关去等。柴进却备了三二十匹马,带了弓箭旗枪,驾了鹰雕,牵着猎狗,一行人马多打扮了,却把林冲杂在内里,一齐上马,都投关外。
柴进道:“是山东济州管下一个水乡,地名梁山泊,周遭八百馀里,中间是宛子城,蓼儿洼。现在有三个豪杰在那边扎寨:为头的唤做白衣秀士王伦,第二个唤做摸着天杜迁,第三个唤做云里金刚宋万。那三个豪杰堆积着七八百小喽啰打家劫舍。多有做下迷天大罪的人都投奔那边躲灾出亡,他都收留在彼。三位豪杰亦与我交厚,尝寄书缄来。我今修一封书与兄长去投那边入伙,如何?”
出身悲浮梗,功名类秋蓬。
酒保将个桶儿打两角酒,将来放在桌上。
那汉问道:“却才见兄长只参谋梁山泊路头,要寻船去,那边是能人盗窟,你待要去做甚么?”
林冲道:“一这难尽!”
只说柴进一行人上马自去打猎,到晚方回,还是过关,送些野味与军官,回庄上去了,不在话下。
柴进笑道:“我这一伙人内,中间夹带着林冲,你缘何不认得?”
却说军官在关上,瞥见是柴大官人,却都认得。本来这军官未袭职时曾到柴进庄上,是以识熟。军官起家道:“大官人又去欢愉?”
林冲说道:“酒保,你也来吃碗酒。”
军官也笑道:“大官人是识法度的,不到得肯夹带了出去。请尊便上马。”(愈是识法度的愈是肯犯法)
那汉笑道:“我却拿你做甚么!”便邀到前面一个水亭上,叫酒保点起灯来,和林冲见礼,劈面坐下。
且说林冲与柴大官人别后,上路行了十数日,时遇暮夏季气,浓云密布,朔风紧起,又见纷繁扬扬下着满天大雪。
且说沧州牢城营里管营首告林冲杀死差拨,陆虞候,富安等三人,放火延烧雄师草料场。
酒保去未几时,将来铺下一大盘牛肉,数般菜蔬,放个大碗,一面筛酒。林冲吃了三四碗酒,只见店里一小我背叉动手,走出来门前看雪。
林冲深思道:“这般却怎的好?”又吃了几碗酒,闷上心来,蓦地想起:“我先在京师做教头,每日六街三市玩耍吃酒;谁想本日被高俅这贼坑陷了我这一场,文了面,直就义到这里,闪得我有家难奔,有国难投,受此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