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差人去济州下公文。只说着人上东京来到太师府报知,见了太师,呈上书札。蔡太师看了大惊道:“这班贼人甚么胆小!客岁将我半子送来的礼品打劫去了,至今未获;本年又来无礼,如何干罢!”
有分教:郓城县里,引出仗义豪杰;梁山泊中,聚起擎天豪杰。
世人道:“上覆察看,小人们人非草木,岂不免得?只是这一伙做客商的必是他州外府深郊野能人,遇着一时劫了他的财宝,自去盗窟里欢愉,如何拿得着?便是晓得,也只看得他一看。”
何涛道:“你来做甚么?不去打赌,却来怎地?”何涛的老婆乖觉,赶紧招手,说道:“阿叔,你且来厨下,和你说话。”何清当时跟了嫂嫂进到厨下坐了。嫂嫂安摆些酒肉菜蔬,烫几杯酒,请何清吃。何清问嫂嫂道:“哥哥忒杀欺负人!我不中也是你一个亲兄弟!你便奢遮杀,到底是我亲哥哥!便叫我一处吃盏酒,有甚么屈辱了你?”阿嫂道:“阿叔,你不晓得。你哥哥内心自度日不得呢!”何清道:“哥哥每日起了大钱大物,那边去了?做兄弟的又不来,有甚么度日不得处?”阿嫂道:“你不知。为这黄泥冈上前日一伙贩枣子的客人打劫了北京梁中书道贺蔡太师的生辰纲去,现在济州府尹奉着太师钧旨限旬日内定要缉捕各贼解京;若还捉不着正身时,便要刺配远恶军州去。你不见你哥哥先吃府尹刺了脸上”迭配**州“字样,只未曾填甚么去处?迟早捉不着时,实是刻苦!他如何故意和你吃酒?我却已安排些酒食与你吃。他闷了几时了,你却怪他不得。”何清道:“我也诽诽地听得人说道,有贼打劫了生辰纲去。正在那边空中上?”阿嫂道:“只听得说道黄泥冈上。”何清道:“倒是甚么样人劫了?”阿嫂道:“阿叔,你又不醉。我方才说了。是七个贩枣子的客人打劫了去。”何清呵呵的大笑道:“本来恁地。既道是贩枣子的客人了,却闷怎地?何不差邃密的人去捉?”阿嫂道:“你倒说得好。便是没捉处。”何清笑道:“嫂嫂,倒要你忧,哥哥放着常来的一班儿好酒肉弟兄,闲常不睬的是亲兄弟!本日才有事,便叫没捉处。如果教兄弟闲常捱得几杯酒吃,本日这伙小贼倒有个筹议处!”阿嫂道:“阿叔,你倒敢知得些风路?”何清笑道:“直等亲哥临危之际,兄弟或者有个事理救他。”说了,便起家要去。阿嫂留住再吃两杯。那妇人听了这话说得蹊跷,仓猝来对丈夫备细说了。何涛赶紧叫请兄弟到面前。何涛陪着笑容,说道:“兄弟,你既知此贼去处,如何不救我?”何清道:“我不知甚么来源。我自和嫂子说耍。兄弟何能救得哥哥?”何涛道:“好兄弟,休得要看冷暖。只想我平常的好处,休记我明时的歹处,救我这条性命!”何清道:“哥哥,你别有很多眼明手快的公人,管下三二百个,何不与哥哥出些力量?量一个兄弟怎救得哥哥!”何涛道:“兄弟休说他们;你的话眼里有些门路,休要把与别人做豪杰。你且说与我些去处,我自有补报你处。――正教我怎地心宽!”何清道:“有甚去处!兄弟不省的!”何涛道:“你不要怄我,只看同胞共母之面!”何清道:“不要慌。且待到至急处,兄弟自来出些力量拿这伙小贼。”阿嫂便道:“阿叔,胡乱救你哥哥,也是弟兄情分。现在被太师府钧帖,立等要这一干人,天来大事,你却说小贼!”何清道:“嫂嫂,你须知我只为打赌上,吃哥哥多少吵架。我是怕哥哥,不敢和他争涉。闲常有酒有食,只和别人欢愉,本日兄弟也有效处!”何涛见他话眼有些来源,仓猝取一个十两银子放在桌上,说道:“兄弟,权将这银子收了。今后捕得贼人时,金银段疋犒赏,我一力包办。”何清笑道:“哥哥恰是‘急来抱佛脚,闲时不烧香!’我若要哥哥银子时便是兄弟勒哥了。快把去收了,不要将来赚我。哥若如此,便不说。既是哥哥两口儿,我行陪话,我说与哥,不要把银子出来惊我。”何涛道:“银两都是官司信赏出的,如何没三五百贯钱,兄弟,你休推却。我且问你:这伙贼却在那边有此来源?”何清拍着大腿道:“这伙贼道我都捉在便袋里了!”何涛大惊道:“兄弟,你如何说这伙贼在你便袋里?”何清道:“哥哥只莫管,我自都有在这里便了。哥只把银子收了去,不要将来赚我,只要常情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