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自此只在哥哥家里宿歇。武大依前上街挑卖炊饼。武松每日自去县里画卯,承应差使。非论归迟归早,那妇人顿羹顿饭,欢天喜地,奉侍武松,武松倒过意不去。那妇人常把些言语来挑逗他,武松是个硬心直汉,却不见怪。
武大直顾高低筛酒烫酒,那边来管别事,那妇人笑容可掬,满口儿道:“叔叔,怎地鱼和肉也不吃一块儿?”拣好的递将过来。武松是个直性的男人,只把做亲嫂嫂相待。谁知那妇人是个使女出身,惯会小意儿。武大又是个善弱的人,那边会管待人。那妇人吃了几杯酒,一双眼只看着武松的身上。武松吃他看不过,只低了头不恁么理睬。
三小我同到楼上坐了。那妇人看着武大,道:“我陪侍着叔叔坐地。你去安排些酒食来管待叔叔。”武大应道:“最好——二哥,你且坐一坐,我便来也。”
次日武松朝晨出去县里画卯,直到日中未归。武大被这妇人赶出去做买卖,央及间壁王婆买下些酒肉之类,去武松房里簇了一盆炭火,内心自想道:“我本日实在撩斗他一撩斗,不信他不动情。……”
武松当下推金山,倒玉柱,纳头便拜。那妇人向前扶住武松,道:“叔叔,折杀奴家!”武松道:“嫂嫂回礼。”那妇人道:“奴家听得间壁王乾娘说,‘有个打虎的豪杰迎到县前来,’要奴家同去看一看。不想去得迟了,赶不上,未曾瞥见。本来倒是叔叔。且请叔叔到楼上去坐。”
那妇人通红了脸,便掇开了杌子,口里说道:“我自作乐耍子,不直得便当真起来!好不识人恭敬!”搬了盏碟自向厨下去了。武松安闲房里愤怒忿地。
有话即长,无话即短。不觉过了一月有馀,看看是十仲春气候。连日朔风紧起,四下里浓云密布,又早纷繁扬扬飞下一天大雪来。当日那雪直下到一更气候不止。
正在楼上说话未了,武大买了些酒肉果品返来,放在厨下,走上楼来,叫道:“大嫂,你下来安排。”那妇人应道:“你看那不晓事的!叔叔在这里坐地,却教我撇了下来!”武松道:“嫂嫂请自便。”那妇人道:“何不去叫间壁王乾娘安排便了,只是这般不见便!”武大自去央了间壁王婆安排端方了,都搬上楼来,摆在桌上,不过是些鱼肉果菜之类,随即烫酒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