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托地从柜身前踏将出来。有几个当撑的酒保,手脚活些个的,都抢来奔武松。武放手到,悄悄地只一提,提一个过来,两手揪住,也望大酒缸里只一丢,摏在内里;又一个酒保奔来,提着头只一掠,也丢在酒缸里;再有两个来的酒保,一拳,一脚,都被武松打倒了。先头三小我在三只酒缸里那边挣扎得起;前面两小我在酒地上爬不动。这几个火家捣子打得屁滚尿流,乖的走了一个。武松道:“那厮必定去报蒋门神来。我就接将去。通衢上打倒他都雅,教世人笑一笑。”
武松大踏步赶将出来。阿谁捣子迳奔去报了蒋门神。蒋门神见说,吃了一惊,踢翻了交椅,丢去蝇拂子,便钻将来。武松却好迎着,正在大阔路上撞见。蒋门神固然长大,远因酒色所迷,淘虚了身子,先自吃了那一惊;奔将来,那步未曾愣住;怎地及得武松虎普通似健的人,又故意来算他!蒋门神见了武松,内心先欺他醉,只顾赶将入来。
武松早把土色布衫脱下,上半截揣在怀里,便把那桶酒只一泼,泼在地上,抢入柜身子里,却好接着那妇人;武放手硬,那边挣扎得,被武松一手接住腰胯,一手把冠儿捏作粉碎,揪住云髻,隔柜身子提将出来望浑酒缸里只一丢。听得扑嗵的一声响,不幸这妇人正被直丢在大酒缸里。
武松问施恩道:“此去欢愉林另有多少路?”施恩道:“没多了,只在前面。远远地瞥见阿谁林子便是。”武松道:“既是到了,你且在别处等我,我自去寻他。”施恩道:“这话最好。小弟自有安身去处。望兄长在乎,切不成轻敌。”武松道:“这个却无妨,你只要叫仆人送我,前面再有旅店时,我还要吃。”施恩叫仆人仍旧送武松,施恩自去了。
武松喝道:“若要我饶你性命,只要依我三件事!”蒋门神在地下,叫道:“豪杰饶我!休说三件,便是三百件,我也依得!”武松指定蒋门神,说出那三件事来,有分教:改头换面来寻主,剃头齐眉去杀人。毕竟武松说出那三件事来,且听下回分化。
武松抢过林子背后,见一个金刚来大汉,披着一领白布衫,撒开一把交椅,拿着蝇拂子,坐在绿槐树下乘凉。武松假醉佯颠,斜着眼看了一看,心中自忖道:“这个大汉必然是蒋门神了。”直抢畴昔。又行不到三五十步,早见丁字路口一个大旅店,檐前立着望竿,上面挂着一个酒望子,写着四个大字,道:“河阳风月”。转过来看时,门前一带绿油雕栏,插着两把销金旗;每把上五个金字,写道:“醉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一面厢肉案、砧头、操刀的家生;一面厢蒸作馒头烧柴的厨灶;去内里一字儿摆着三只大酒缸,半截埋在地里,缸内里各有大半缸酒;正中间装列着柜身子;内里坐着一个年纪小的妇人,恰是蒋门神初来孟州新娶的妾,原是西瓦子里唱说诸般宫调的顶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