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郑屠家中世人和那报信的店小二救了半日,不活,呜呼死了。
郑屠道:“却才精的,怕府里要裹馄饨;肥的臊子何用?”
郑屠右手拿刀,左手便来要揪鲁达;被这鲁提辖就势按住左手,赶将入去,望小腹上只一脚,腾地倒在当街上。鲁达再入一步,踏住胸脯,提着醋钵儿大小拳头,看着这郑屠道:“洒家始投老种经略相公,做到关西五路廉访使,也不枉了叫做”郑关西“!你是个卖肉的操刀屠户,狗普通的人,也叫做”郑关西!“你如何强骗了金翠莲?”扑的只一拳,正打在鼻子上,打得鲜血迸流,鼻子歪在半边,却便似开了个油铺∶咸的,酸的,辣的,一发都滚出来。郑屠挣不起来,那把尖刀也丢在一边,口里只叫:“打得好!”
鲁达听得,跳起家来,拿着那两包臊子在手,睁着眼,看着郑屠,道:“洒家特地要消遣你!”把两包臊子劈面打将去,却似下了一阵的“肉雨。”郑屠大怒,两条忿气从脚底下直冲到顶门;心头那一把无明业火焰腾腾的按纳不住;从肉案上抢了一把剔骨尖刀,托地跳将下来。
鲁达坐下,道:“奉着经略相公钧旨:要十斤精肉,切做臊子,不要见半点肥的在上面。”
提起拳头来就眼眶际眉梢只一拳,打得眼棱缝裂,乌珠迸出,也似开了个彩帛铺的:红的,黑的,紫的,都绽将出来。
鲁达道:“再要十斤寸金软骨,也要细细地剁做臊子,不要见些肉在上面。”郑屠笑道:“却不是特地来消遣我!”
郑屠道:“着人与提辖拿了,送将府里去?”
郑屠道:“说得是,小人自切便了。”
鲁提辖看了,见少,便道:“也是个不利落的人!”
那店小二把手帕包了头,正来郑屠家报说金老之事,却见鲁提辖坐在肉案门边,不敢拢来,只得远远的立住,在房檐下望。
鲁达瞥见挨满,也钻在人丛里听时。
鲁达大怒,叉开五指,去那小二脸上只一掌,打得那店小二口中吐血;再复一拳,打落两个当门牙齿。小二爬将起来,一道烟跑向店里去躲了。店东人那边敢出来拦他。金老父女两个忙忙离了店中,出城自去寻昨日觅下的车儿去了。
且说鲁达深思,恐怕店小二赶去反对他,且向店里掇条凳子坐了两个时候,约莫金公去得远了,方才起家,迳到状元桥来。
鲁达却不识字。只听得世人读道:“代州雁门县依奉太原府批示使司,该准渭州笔墨,捕获打死郑屠犯人鲁达,即系经略府提辖。如有人停藏在家宿食者,与犯人同罪;如有人捕获前来或首到告官,支给赏钱一千贯文……”鲁提辖正听到那边,只听得背后一小我大呼道:“张大哥,你如安在这里?”拦腰抱住,扯离了十字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