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秀道:“是两个本土客人邀在这里酌三杯,说些闲话,不知节级呼喊。”杨雄大喜,便问道:“足下高姓大名?贵乡那边?因安在此?”石秀答道:“小人姓石,名秀,祖贯是金陵建康府人氏;平生执性,路见不平,便要去舍命相护,以此都唤小人做冒死三郎。因随叔父来此地发卖羊马,不期叔父半途亡故,消折了本钱,流落在此蓟州,卖柴度日。”杨雄又问:“和足下一处喝酒的客人那边去了?”石秀道:“他两个见节级带人出去,只道相闹,以此去了。”杨雄道:“恁地便唤酒保取两角酒来,大碗叫世人一家三碗,吃了先去,明日得便再来相会。”世人都喝了酒,自各散了。
杨林正行到一个大街,只见远远地一派鼓乐迎将一小我来。戴宗,杨林立在街上看时,前面两个小牢子,一个拿着很多礼品花红,一个捧着多少缎子采绘之物,前面青罗伞下罩着一个押狱刽子。那人生得好表人物,暴露蓝靛般一身花绣,两眉入鬓,凤眼朝天,淡黄面皮,细细有几根髭髯。
杨雄便道:“石家三郎,你休见外。想你其间必无亲眷,我本日就结义你做个弟兄,如何?”石秀见说,大喜,便说道:“不敢动问节级贵庚?”杨雄道:“我本年二十九岁。”石秀道:“小弟本年二十八岁;就请节级上坐,受小弟拜为哥哥。”石秀拜了四拜。杨雄大喜,便叫酒保安排饮馔酒果来,“我和兄弟本日个尽醉方休。”正喝酒之间,只见杨雄的丈人潘公,带领了五七小我,直寻到旅店里来。杨雄见了,起家道:“泰山来做甚么?”潘公道:“我听得你和人打,特地寻将来。”杨雄道:“多谢这个兄弟救护了我,打得张保那厮见影也惊骇。我现在就认义了石家兄弟做我兄弟。”潘公道:“好,好。且叫这几个弟兄喝碗酒了去。”杨雄便叫酒保讨酒来。每人三碗喝了去。便叫潘公中间坐了,杨雄对席上首,石秀下首。三人坐下,酒保自来斟酒。潘公见了石秀这等豪杰长大,心中甚喜,便说道:“我半子得你做个兄弟相帮,也不枉了!公门中出入,谁敢欺负他!叔叔原曾做甚买卖门路?”石秀道:“先父原是操刀屠户。”潘公道:“叔叔曾免得宰牲口的活动么?”石秀笑道:“自小吃屠家饭,如何不免得宰杀牲口。”潘公道:“老夫原是屠户出身,只因大哥做不得了;只要这个半子,他又自一身入官府调派,是以撇下这行衣饭。”三人酒至半酣,计算酒钱。石秀将这担柴也都准折了。三人取路返来。
那人祖贯是河南人氏,姓杨名雄;因跟一个叔伯哥哥来蓟州做知府,一贯流落在此;续后一个新任知府认得他,是以就参他做两院押狱兼充市曹行刑刽子。因为他一身好技艺,面孔微黄,以此人都称他做病关索杨雄。当时杨雄在中间走着,背后一个小牢子擎着鬼头靶法刀。本来去市内心决刑了返来,众了解与他挂红道贺,送回家去,正从戴宗,杨林面前迎将过来。一簇人在路口拦住了把盏。只见侧首巷子里又撞出七八个军汉来,为头的一个叫做踢杀羊张保。这汉是蓟州守御池的军汉,带着这几个都是城里城外经常讨闲钱使的落户男人,官司累次何如他不改;为见杨雄原是外村夫来蓟州,有人惊骇他,是以不怯气。当日正见他犒赏得很多段疋,带了这几个没头神,喝得半醉,好赶来要惹他;又见世人拦住他在路口把盏,那张保扒开世人,钻过面前,叫道:“节级拜揖。”杨雄道:“大哥,来杯酒?”张保道:“我不要酒;我特来问你借百十贯钱利用。”杨雄道:“虽是我不认得大哥,未曾财帛订交,如何问我乞贷?”张保道:“你本日诈得百姓很多财物,如何不借我些?”杨雄应道:“这都是别人与我做都雅的,如何是诈得百姓的?你来放刁!我与你有军有司,各无统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