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金海晏河清的香炉里，燃着龙涎香，幽幽寂寂的，那青烟一缕缕散在半空。蘅言透过那青烟去瞧不远处的西洋钟，描金镶嵌珐琅的精美自鸣钟，比当代的钟表切确度低些，可做工，用料，倒是个顶个的上乘。

常满寿正在内里候着，远远瞧见蘅言，立马的朝蘅言拱手行了个礼，脸上的笑凝成了一朵菊花，小眼睛眯着，就剩下一条缝儿了。那说话的声儿，也是带着满满的感激：“哟，言女人下值了？赵牧那小兔崽子备的有女人爱喝的红枣茶，言女人从速去喝上一碗暖暖身子。”

蘅言纠结了会儿，不久前那一幕走马观灯般打面前闪过，她臊得短长。天子站在床前等她，她站在原地磨蹭。从茶几旁到龙床跟前儿，统满七八步的间隔，叫她走起来，足足走了一盏茶的工夫。

他怪先帝爷矫情，先帝爷却说他不懂情。人间男女之情大多是皮肉相合，但真正的爱情倒是在皮肉相合外的心魂相契。

这是不消服侍天子沐浴了？蘅言别提有多欢畅了，忙笑着应下：“是，奴婢顿时就去。”那回身轻巧驰驱的身影，不晓得的，还觉得前面有多少金子在等着她呢。

这氛围，实在是折磨死人了。天子心焦，蘅言也不好受。

斜剌里，蘅言却跪了下来，战战兢兢地说道：“万岁爷，奴婢有话要进言。”她伏拜在地，吃紧说道：“奴婢想，既然将萧朝歌放在别处主子爷不放心，那倒不如将她放到跟前儿来，正巧，司衾和上夜的差事交给她来做，她必然一百一万个兢兢业业。”

常满寿忙应了：“主子遵万岁爷口谕。”

这边蘅言刚将天子的床铺清算划一，就见天子散着发过来了，背动手，慢悠悠踱着步子，脸上一副深思的模样。蘅言没敢答话，低眉扎眼的侯在一旁。

“戏本子里常唱的，那侯爵贵公子，为了红颜知己，甘心放弃繁华繁华，同她远走天涯。如果宝亲王真的对萧朝歌心存爱意，爱到非卿不娶，一定不会效仿古之重情君子。主子爷只需略加摸索，不就能猜想出王爷的心机了么？”

天子没答话，倒是端起杯子又喝了口茶。

“‘大不敬’的罪，你犯得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有甚么话就说吧，朕听着。”

蘅言“嘿嘿”笑笑，也不在乎：“那万岁爷无妨发道恩旨，让他们做对儿贫贱伉俪，如果他们之间的海誓山盟经得起柴米油盐的磨练，万岁爷无妨就认了这个弟妇吧。”

蘅言将帐子拉了下来，就闻声天子轻声说了句：“地上凉，你归去歇着吧，上夜的事儿还照之前的，交给常满寿他们就成。”

这殷勤献的，有点子过了。

她抬高了声音的问常满寿：“谙达，那萧朝歌究竟是如何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