蘅言朝吴进忠摆摆手，表示他近前听话：“驱逐圣驾的事儿，我就不去了，由着姮皇贵妃领众位主子前去便可。”停了停，她又道：“谙达，你且去华清门候着，如果万岁爷问起，你就说我身子不便，还请万岁爷恕罪。”

他伸手虚扶起兰轩，叮咛道：“你马上返回凤台行宫，就说宫中有事儿，朕先行回宫。着外务府备置赏赉物什，你按礼数赏赐给他们。”

天子却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只道：“既如此，朕便如你所愿。”

蘅言倒也想去，实则，现在中宫无后，夫人独尊，她也是应当去的。

蘅言微微蹙眉，刚想拒了，一时又忍住，朝那小黄门道：“你去回了皇贵妃主子，就说我正在清算，让她在内里候着，一会儿我同她一块儿去华清门。”

实在，人与人之间，哪儿有那么多的血海深仇，此生不忘？畴昔的事儿，就畴昔吧，起码现在，她过得很好，有疼她的夫君，有即将降世的儿子，有着安闲的糊口，这也就够了。

这倒也没甚么，华雁卿有多大的分量，蘅言没太大的兴趣晓得。她担忧的，倒是姮妩。这些日子，姮妩虽按捺下了出宫寻华雁卿的心机，可她堵在心口的那股子愤恨之气，还没消逝。这乍然见了华雁卿，指不定她又做出甚么特别的事儿呢！

“郗家祖训，便是若夏侯家有所谋，郗家定倾尽统统为之谋——可，万岁爷，是否忘了，郗家的祖训另有一道，凡是夏侯家所求女子，郗家人决不答应与之有一丝一毫的连累。现在便是夏侯夫人有难，郗某自当阔别之。”他浅含笑，仿佛是不筹算再管。

天子取动手腕上的佛珠串子，在手里把玩，怒其不争的冷眼撇着兰轩，“朕还觉得颠末萧朝歌那事儿，你改过了呢。没想到还是这么胡涂！”

只不过她这身子，实在是转动不得，遂万事也就靠姮皇贵妃来办理了。

“万岁爷，这……”纪尧风将烟袋锅子扛到肩上，一张脸皱成了菊花瓣儿：“是否要起驾回凤台行宫？”

待龙辇到了跟前儿，天子挥手止了銮驾，并未下来，而是居高临下的瞧着蘅言，见她半垂眸，浅低头，唇角笑意淡淡——一起行来的不安，在这东风秋雨中的笑意下，一点点消逝。

“我们郗家人，从不奇怪别人的东西。”他寒声挖苦的笑了笑，“既然华女民气有所属，郗某自当成全别人的功德——只是，”他俯身朝天子拜了一拜，“尊夫人的病情，郗某却无能为力了。”

其他众宫妃，皆是如淑妃普通的打扮。

“夫人这是何意？”吴进忠不大明白，“或许皇贵妃主子只是有些事儿要扣问夫人呢？夫人身子不便，再大动兵戈的前去华清门，实在是忒为辛苦。”

天子撩袍坐了下来，愣神瞧着他，又像是没在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