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

睡得不平稳吗？许是吧。

舒娥心中只是感到有些奇特，只是一声不吭地悄悄听着华芙陈述。

胃里药气翻滚，那一碗散着暗香的荷叶粥，却终究没有胃口再喝下。

落在裙上的花瓣，抖不掉捏不起，竟是扎了根一样，深深地长在了那边。

也不知是甚么时候，俄然闻声床帏内里，华芙低低地唤着：“夫人……”

丁香的神采，是情愿代舒娥抱病刻苦也不肯瞥见她难受一样。看着丁香端着汤药时那样殷殷期盼的神情，舒娥微微一笑，将汤药一口一口喝完。汤药中想是加有生地，味道是明白而直接的苦。每一口喝下，都苦到满嘴，苦到内心。

天气垂垂又暗了下去，茶水，汤药，细粥……一样一样连续端了过来。

但是垂垂地，垂垂地，花瓣的色彩倒是越来越深，越来越深。檀色（浅红色，浅绛色）的胭脂变得更红更深，少女的脸颊变成了酡红色的沉浸。醉得撩民气魄，惹人回味。

华东阳听着舒娥沙哑的声音，心中也自非常焦急难过，伸脱手去，将近碰到那一层薄薄的帷幕，却终究将手停在半空，踌躇半晌，缓缓垂下。5

“幼时祖父归天，听祖母讲，人身后以是要三日而入殓，便是等死者在这三日之间，或答应以活转过来。如果等过了三日，死去的人，是定然不能重生了。”华芙仿佛是一个久经世事的白叟，说得平和而迟缓。

舒娥从铜盆的水中看到本身的倒影不住跟着水闲逛，疼痛干灼的双目却看不清倒影中的人儿，现在脸孔如何。看清楚又如何，不过是更加令本身厌憎罢了。

“我当时年纪还小，不记得那许很多多庞大的事情。现在想起来，约略只记得祖母给祖父擦拭身子，换上了寿衣。而洗濯身子的水也不是常日所用的水，而是烧香化纸钱，买来了‘阴（世）水’。传闻阳间的水，他已经不能再用。以后又将祖父移到了正房，叫做‘易篑’【注】之礼。

舒娥定了定神，华芙的身影便在床帏以外，本身，还是本身。昔日庄生梦蝶，物我合一，那么方才的梦境，又是甚么事理？

一闭上眼睛，阿谁景象还是清楚可见。

就如许恍恍忽惚地醒来，恍恍忽惚地睡去。

“不是吃药，听夫人睡得不平稳，来跟夫人说说话。”华芙说道，“夫人如果困了，就存候睡吧。奴婢看着你睡着了再走。”

本身站在纷繁扬扬落下的花瓣底下，花瓣翩跹。

汤药的味道仿佛日日有所窜改，偶尔吃下一两口粥饭，却老是忍不住胃中作呕，便点头不再吃。本来白净莹润如玉的手臂只在短短几日之间便渐次瘦了下去。日日不思饮食，连走路下床也需求扶着。偶尔起家从铜镜旁颠末，恍忽看到内里脊背佝偻的人影，了无活力，那样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