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颜点了点头，眼中的迷惑之色也垂垂减了下去。

姑太太说着又是一声感喟，只是凝睇着淑颜。

姑太太的眼泪簌簌而落，倒是紧咬牙关，一无声气，较之失声痛哭，更让人感觉伤痛难禁。

姑太太说得虽慢，却并没有间断，她又是迟缓又是笃定地说出了两个字：“道贺。”

淑颜心中也是一阵感慨，只得劝道：“幸亏姑母找到了这位刘家的老爷。”说着昂首看了看刘安，续道：“只是他如何会在这曹府里？莫非这也是出于我父亲的安排？”

舒娥无声地掉了一滴泪，既伤痛父母的遭际，又为母娘舅母的为人感到心灰。

姑太太的神采垂垂变得和缓，看着被子上面的斑纹，又在这小小的房间里环顾，随即笑道：“你这房舍固然粗陋，被褥却还是极新的。你父亲待你，倒另有几分上心。”

姑太太只是如有若无地向舒娥瞥了一眼，对淑颜的惊奇和不解仿佛全然没有发觉，还是面带笑意地说道：“你母亲冯氏长得很标致，你父亲的妻妾要数她最美，你父亲待她也是极好。只是当时你还小，不过四岁，恐怕已经忘了她长甚么模样了吧？”

舒娥本在心伤这类种旧事，俄然听姑太太如许说，心中一凛，不知姑太太要有何行动，只是凝睇着她的神采。

俄然烛光一爆，紧接着祖父面前的点烛光暗灭，只剩下淡淡一缕青烟。

“曾经我很感激你母亲，固然她出身不高，倒是非常仙颜，更要紧的是，她几近获得了你父亲的全数欢心。不，就是因为她寒微的出身，我才更应当感激她呢。你想那廖碧琪，好歹也是大师出身，却输在你母亲手里，你说她活力不活力？”姑太太的言辞更加肆无顾忌，声音也更加清澈，只是她那一种端坐含笑的神态，倒是让人不敢发作又不能轻视。

“你父亲将他禁在这里，莫非还能安着甚么美意，莫非还是想为他养老？”姑太太阴沉森地说道，“曹家亏欠他们的，那许很多多，天然会有报应。但是曹家欠我mm和她的孩子两条性命，我却不能不讨。”

舒娥倒是在姑太太提及甚么要为她母亲盛仪讨命的话以后，心中便存了些警戒。固然姑太太又若无其事地提及了淑颜的母亲，仿佛已经忘了另有讨命的话，但是舒娥心中老是不能放松。公然，姑太太恍若无事地说着，却又说到了这里。

蜡炬成灰泪始干。祖父的泪，也早已经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