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两声惊呼，都是那样的轻，那样的微，几近不成发觉。遇事沉稳，风雅安闲，是这些大师庭中糊口的女子，入宫前和入宫后，都几次被叮咛过、教诲过的信条。她们没有惊呼失态，惊奇却按捺不住地从心底闪现到了脸上。

琴美人仓猝道：“表妹，你这是做甚么？”说着便要伸手去扶她起家，只是身子沉重，哈腰不便，只急得说道：“你快快起来！统统好说。”

“廖御侍来看琴美人，又不是甚么瞒人的事情，何况表姐这里日日都有人前来看望。今后我与表姐常常走动，总也不能次次瞒过世人。”

“表姐可记得我曾说过，我进宫之前，是在那边居住？”廖敬之问道。

“承蒙表姐看重，我愿为表姐驰驱效力。表姐引我入宫，为我指了明路，是我的母亲终有一日，不必再昂首低眉。敬之惟愿能够略微酬谢表姐的恩典。至于君王的交谊……”廖敬之说到这里，微微垂下头去。琴美人却也看得清楚，有一滴泪，溅在了地上。

“当日听闻太后在为皇上择选后妃，我便想到了表妹你。殢殩獍伤”过了很久，琴美人重又开口说道：“我猜度着陈姨在廖家的日子，恐怕也不好过。”

廖敬之听琴美人的话，仿佛带有摸索的意味，神采微红，但神采间却看不出害臊。放开琴美人的手，跪了下去。

“表妹曾在曹府住了半年。”

琴美人笑道：“表妹这话，可教人实在担负不起！你已经是皇上身边的人了，你的一身一体，一毫一发，乃至全部心神，都该是皇上的。”

廖敬之明白琴美人的意义，母亲嫁给父亲时，已经不是身家明净的女子，又在廖府做三房，日子定然不好过。

“皇上共总召我两次，但这两次，却皆是，只召不幸。”廖敬之看着琴美人，一字一字，说了出来。

琴美人看着廖敬之，轻声说道：“你这话说得我更加胡涂了！你既是皇上的妃嫔，心系皇上，顾虑皇上，乃是天经地义之事。我内心信你重你，却也不会霸着你，不会毛病你与皇上……”

廖敬之待要开口安慰，琴美人点头浅笑道：“你要说的，我都晓得。一来，我是要酬谢陈姨对我的哺育之情；二来，也是谅解你们在廖家的处境，你的婚事，天然是你家老爷和大娘做主，我只担忧表妹你，将来不晓得会嫁到甚么样的去处。如果嫁的不好，陈姨的处境更加难堪，还在其次，表妹你的平生，便算是白白孤负了。如果嫁得好，表妹你当然能够过得好些，但是你的夫家，毕竟帮不到陈姨。除非……”

“啊……”一声轻呼，从屋里和窗外，同时收回。

“你是说，今后……”

廖敬之动容道：“表姐……”

琴美人说到这里，深深地看了廖敬之一眼，“嫁与皇家，获得封赏，你的母亲，才真的会有扬眉吐气的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