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便听得拍门声。苏二太太又规复婉丽之态，笑着说：“孙成么？出去吧。”

“回二太太话，去过了，街坊都说老郑四五天没回家了，临时也问不出甚么眉目。”

云卿道了谢，随孙成一起辞职。二人年纪相仿，夙来熟惯，云卿便直接问：“月尾不是盘过账了吗？不年不节的，如何要了全数的账簿？”

苏二太太蛾眉微蹙，细想一会儿，也未几说甚么，不久再度看向云卿说：“七夕斗灯是大事，你也去看看吧，今儿不做工。”

事情还要从月初的七夕斗灯提及。

孙成讨厌地说：“定是没定。不过这苏老爷……呵，甚么个东西！”

云卿便随苏二太太去了阁房。她是苏记的画师，做的是文人的活儿，加上又有徒弟的名号压着，在苏记职位不低。苏二太太不跟她生分，亲手泡了碧螺春，先行开口说：“云卿，如果苏记垮了，你有甚么筹算？”

苏二太太笑容还是，但神采却像破絮普通暗淡又有力，云卿为苏二太太斟了茶递畴昔，非常恭敬地说：“谢二太太提点。”

云卿便笑：“二太太尽夸我了，我倒内心没底。卢府尹还在街上远远看到过一次，那蒋裴叶慕么，二太太你晓得的，我便只认得几位裴家人。”

这天是七夕斗灯的第一天，苏记虽是老牌灯笼坊，但这些年渐显颓势，以是虽有斗灯资格，但确然是不敢妄论胜负的。苏二太太今儿看起来比昔日里还气定神闲，云卿便猜她原也没想过能大赢。两人笑说了两句，云卿便要上楼做工，却听苏二太太闲闲地说：“今儿不做了，我们都歇着吧。我这儿有一罐上好的碧螺春，你也尝一尝。”

近些日子每天都见面的江南客商曹致衎，和，前些日子经常“偶遇”的慕家大少爷慕垂凉。

何止惊奇。云卿说：“原不是没有过筹算的，但从未想过会逢着苏记垮。二太太开打趣的吧。”

苏记灯笼坊里，邻近大街的窗子旁，云卿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补眠，不时向窗外望去。晨光渐染，东方的天空开端有昏黄的媚色，像少女笑靥害羞，温软甜美。太阳渐高，金色的阳光若碎金普通逐步铺满全部街道，灰色的瓦深沉又温和，红色的墙洁净又刺眼，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个个都温馨又仓猝。云卿在困乏当中再一次望向窗外，终究等来了久违的两个身影。

“都雅吧？小雀儿挑的料子，刚好就挑了这最上等的云香绫。”提起女儿，苏二太太脸上微有得色。

“你有那样的徒弟，不做画师也饿不着，”苏二太太笑容婉丽，眼睛微眯着，慵懒又安闲地说，“天然是开打趣的，不过我呀，倒真盼着那一天。成日里辛苦繁忙，也不知是忙个甚么，我只盼小雀儿能衣食无忧安然长大，我倒在乎苏家这几个钱么？”说完，又是悄悄一声“哼”，眼角挑得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