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卿笑:“这些话,我原是不屑拿来讲与你听的。实在旁人只觉你违逆,又岂知堂堂裴家大少爷你,早就已挑选了身为裴家嫡宗子的任务……从你承诺接管裴叶联婚开端,你就已经背负起全部裴家的这份任务了。裴太太和裴管家试图拿任务来讲服你,未免太小瞧你了。我们今儿不说这些,我们来聊一聊……物华四族,蒋裴叶慕。”
桌上画纸混乱,砚中墨已殆干,桌角放着一个雕花方木托盘,里头是精美的青花瓷碗碟。云卿一看,饭是参汤粳米饭,补气,汤是蚝豉瘦肉凉瓜汤,降火,冷菜是茴香豆干丝,热菜是乌梅糖醋小排,这两个是裴子曜夙来爱吃的。汤上的油花还没固住,但饭与热菜是早就凉了。
再接着,叶贤妃便也病倒了。
裴子曜至始至终姿势稳定,像变成一尊石像。这屋里炭火不旺,茶又是冷的,坐久了云卿天然感觉冷。云卿并无顾忌,独自搓起手来,裴子曜看在眼里,思路恍忽回到幼年,深山苍茫,踏雪寻梅,她冷的颤栗的模样,和现在并无二致。裴子曜目光幽深看了她一眼,缓缓回身步入阁房,再返来手上已多了一件厚厚的石青色锦鼠裘大氅,只是站在她一步开外不知该如何为她披上。
裴子曜也垂垂回过神了,他收了笔,冷静站了一会儿,悄悄说:“只是比来诸事狼籍,想要静一静,好好想一想。”
裴牧忙说:“太太说,到底是二爷教出来的人。还说,蜜斯肯赏光来坐一坐便是极好,至于喝甚么茶,天然任凭蜜斯叮咛。”
要说好事,倒是坏在了慕垂凉的手上。
恰是因为此番变故,太病院才不敢忽视了叶贤妃的小病。贵为太病院院使的裴三太爷只得亲身前去顾问,从号脉、开方剂、选药、煎药到试药全都一力承担,但药用了很多,叶贤妃的病却反而减轻,六皇子甚是焦心,皇上更是不悦,几番大怒之下几乎革了裴三太爷的职,反倒是叶贤妃带病为裴三太爷求了情,终是皇上开恩,只罚了裴三太爷半年的俸禄。
裴子曜低头当真看了一眼本身,很久才说:“我不冷。怕你冷。”
“如何,不用饭?”
裴子曜目光一黯,略略点头,涩然说:“不敢多想。”
裴牧看了一眼裴子曜,游移着说:“住了小半月了,四日未曾进食、一日未曾喝水了……还望蜜斯你给个恩情,多劝劝我们少爷,裴牧跪谢蜜斯了……”
“那里的话……”裴牧呐呐。
只是云卿不知另有叶家相逼,单恼裴家欺人太过。裴子曜亦不知另有慕垂凉插手,独恨叶家放肆放肆。
如许对峙着,谁都无话可说。未几久裴牧便返来,一进门见裴子曜如此自但是然觉得冷的是他,顺手就将那大氅披在了他身上,云卿只噙着一丝笑看着,末端才问:“你们太太如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