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山东,过河南,进潼关渭南三县,到华州华阴县少华山处所,了望一山,势甚险恶,叮咛两名健步:“缓行,待我本身抢先。”那二人道:“秦爷正欲赶路,如何传叫缓将下来?”叔宝道:“你二人不知,其间山势险恶,恐有歹人躲藏,待我本身抢先。”二人见说,就不敢往先,让叔宝领紫丝缰纵黄骠马。三小我膊马相捱,趱出谷口。
半夜时候,四友六骑马,部下世人,离了少华山,取路奔陕西。约离长安有六十里之地,是日落日时候,王伯当与李如珪连辔而行,了望一座旧寺更始,殿脊上现出一座流金宝瓶,被落日晖映。伯当在顿时道:“李贤弟,可见得世事,忽成忽败。当年我进长安时候,这座寺已衰颓了,却又是甚么人发心,修得这类划一?”如珪道:“我们现在且在庙门下,只当歇歇脚步,出来瞻仰瞻仰,便晓得是何人修建。”叔宝自下少华山,不敢离齐、李二人摆布。官道行商,过客最多,恐二人放枝响箭,吓下人的行李来,贻祸不小。筹算这两小我到长安,只暂住两三日便好;若住得日子多了,少不得有一桩大祸。本日才十仲春十五日,到正月十五,另有一个足月,倒不如在前边修的这个寺里,问长老借僧房权住。过了残年,灯节进步城,三五日,好拘管他。又不好上前明言,把马一夹,对齐、李二人道:“二位贤弟,本年长安城下处却贵哩!”齐国远笑道:“秦兄也不像个大丈夫,下处贵多用几两银子罢了,也拿在口里说。”叔宝道:“贤弟有所不知,长安息家房屋,都是稀有的。每年房价,行商过客,如旧停歇。本年却多了我们这辈朋友。我一人带两名健步,会晤各位,就是二三十人。莫非就是我秦琼有朋友,这些差来贺寿的官,那一个没个朋友?欢畅到长安看灯,人多屋少,挤塞一块,受很多拘束,却不是有银子没处用?”他两个倒是养成的野性,怕的是拘束,回道:“秦兄,如果这等,如何的便好?”叔宝道:“我的意义,要在前边修的寺里借僧房权住。你看这荒郊田野,走马射箭,舞剑抡枪,无束无拘,多少欢愉。住过残年,到来春灯节前,我便进城送礼,各位却都雅灯。”
心逐行云乱,思随春草生。倚门方念切,遮莫滞行旌。
李如珪叮咛部下,抬秦爷行李上山。众豪杰各上马,邀叔宝同上少华山。入关到厅叙礼,伯当即引手告罪,摆酒与叔宝拂尘洗尘。叔宝与伯当叙阔别寒温,叔宝将皂角林伤人问罪,远戍幽州,遇亲汲引帅府至回籍,承罗公荐在来公标下为旗牌官,细细备说。“今奉本官调派,赍送礼品,赶来年正月十五长安杨越公府中拜寿。刚才齐兄见教,得会诸兄,实三生之幸。”因问李玄邃踪迹。伯当道:“他因杨越公公子相招而去,想也在长安。”叔宝又问道:“伯当,你缘安在此?”伯当道:“小弟是以山颠末,蒙齐、李二弟相留。已修书雄信,要去过节盘桓。本日遇见兄长进长安公干,却就鼓起小弟这个兴来,不往单二哥处去了,陪兄长安赍贺,就去看灯,兼访玄邃。”叔宝是个多情的人,道:“兄长有此欢畅,同业极妙。”齐国远、李如珪开言道:“王兄同业,小弟愿随鞭镫。”叔宝却不敢遽然抵挡,心中暗想:“王伯当偶在绿林中走动,倒是个斯文人,进长安没有渗漏处。这齐国远、李如珪,倒是两个卤莽灭裂之人;若同他到长安,定要惹出一场不轨的事来,定然涉及于我。”却又不好劈面说他两个去不得,只得用装点之语,对齐、李二人道:“二位贤弟不要去。王兄他是不爱功名繁华的人,弃了出息,浪游湖海。我看此山关隘,城垣房屋殿宇,端方森雄,仓廪充足,又兼二兄本领高强,人丁矫健,隋朝将乱之秋,举少华之众,则隋家国土可分;事即不果,退居此山,足以养老。若与我同进长安看灯,不过是儿戏的小事。京行要一个月方回,世人散去,二位返来,将何为底子?当时却归怨于秦琼。”齐国远以叔宝为诚笃之意,却也游移。李如珪却大笑道:“秦兄小觑我与兄弟,莫非我们自幼习技艺时节,就要落草为寇?也只为粗鄙,不能习文,只得习武。远因奸臣当道,我们没何如,同这班人啸聚此山,待时而动。兄倒说我二人,在此打家劫舍,养成野性,进长安恐怕不遵兄长束缚,惹出祸来,贻害仁兄。不领我们去是正理,若说恐小弟们无所归着,只是小觑我二人了,是要把绿林做毕生了。”把个叔宝说个透心凉,只得改口道:“二位贤弟,如果这等多心,大师同去便罢了。”齐国远道:“同去再也无疑。”叮咛喽啰清算战马,选了二十名矫健喽啰,背负包裹行李,带盘费银两。叮咛山上其他喽啰,不准私行下山。秦叔宝也去扎缚那两个健步,不成泄漏,大师有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