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得西门,到吊桥边,两下都是从行军士排围。那市绝顶有座迎恩寺,叔宝下了马,进到寺里。恐有不到的,取花名册一一点了。又捐己资:队长每人三钱,什长二钱,散兵一钱;犒赏也费五六十两银子。内里选二十名精干的做仆人,随身跟用,另有赏。事完,先是他同袍旗牌都来饯送,递了三杯酒道别了。次后是单雄信一干,也递了三杯酒。叔宝道:“承诸公远来,该候诸公启行才去为是;只奈因玄邃兄提掇得这一差事,刻日逼近,不能担延。”又对柴嗣昌道:“柴大哥,刘刺史处再周旋,莫因弟去还赔累樊建威兄弟。”柴嗣昌道:“小弟还要为他取执照,不必兄长操心。”对着尉迟兄弟说:“家姑丈处烦为请安,公事所羁,不得躬谢。”对伯当及世人道:“可贵众兄弟聚在一处,恰好盘桓,又料有此别。”对贾润甫、樊建威道:“家中老母,凡百周旋。”与世人道别上了马,三个大铳起行。
令媛等一毛,高谊照千古。
杯移飞落月,酒溢泛初霞。谈剧不知夜,深林噪晓鸦。
叔宝看了作色道:“柴仁兄,这令岳藐视我了,丈夫作事求报的么?”柴嗣昌陪着笑道:“秦兄固不望报,我岳父又可作昧德的么?既来之则安之。”单雄信道:“叔宝兄这原不是你要他的,路上难行,也没个柴兄复带去的理。现在将来完此事,却又保全这五十余家身家,你并不得分毫,受而不受,你不要刚强。”樊建威道:“叔宝兄放了现钟去买铜,这便是我们五十三家的性命在上边了。柴兄慨然,你也慨然。”叔宝犹在游移,单雄信道:“建威,叔宝他奉官差,就要起家,这银子你却收去完官。”王伯当道:“分上钱,我这边柴大哥也出虚领了;只是我们这居间加一,管家这加一,不成少的。”世人一齐笑起来。叔宝道:“只是我心中不安。”自起家进里边,又拿出三百两银子,来对樊建威道:“我想刘刺史毕竟还要甚么兑头火耗,并甚么盘费贴垫你,一发拿这三百两银子去凑,不要累世人捕批,我也不去销了。”恰是:
关中之役,五内铭德,每恨图报无由。接小婿书,不堪欣快。谨具白金三千两,为将军寿。萍水有期,还劈面谢。
钦差齐州总管府来为公事事,仰本职督领本州马队五百名,并花名文册,前至钦差河道大总管麻处告投,不准迟延肇事。所至津关,不得反对,须至批者。
柴嗣昌回到贾家时,李玄邃已得了来总管送来批文,只待柴嗣昌来,问府中动静,同去见叔宝。两边相见,玄邃便把批与柴嗣昌看,说:“正待同你见叔宝,叫他打叠起家。”柴嗣昌看了,叹一口气道:“现在人薄武官,还是武官利落。这些文官臭吝,面子虽好,却也刁钻,把一个免解,就做了一件大分上,粗心要这干捕盗身上赔赃,说授予执照,待拿着贼时追给。”单雄信道:“这小子也是果子话。但是这干捕盗,除了叔宝、樊建威、唐万仞、连巨真三个,想还家道稍可,其他这干穿在身上,吃在肚中,那一个拿得出银子的?”伯当道:“这个须我们为他设处。”程咬金道:“这不须讲得,原是我们拿去,还是我们补还。尤员外快回家去,把原银倾过,用费些可补上,拿了来救秦大哥。”尤俊达也回声要去。柴嗣昌道:“这是小弟说过,都在我身上。”张公谨道:“岂有独累兄一人之理?”柴嗣昌道:“不然,这也是秦大哥的银子。”伯当道:“秦大哥几时有银子在你处?”柴嗣昌道:“就是秦叔宝先时在楂树岗救了岳父,小弟在报德祠相会时,曾有书达知岳父,及至岳父有书差人送些银子来时,叔宝已回。逡巡至今,小弟方带得来。正拟拜寿后送去,还恐他是豪杰子,为人不求报的,不肯收这银子,不若将来完了此事。”白显道与贾润甫道:“此事最妙。”童环、金甲道:“可见前日程兄有眼力,拦住厮杀,终久替他了事。”程咬金笑道:“恰是太便宜了我两个。”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