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胭伸开双臂，眯着眼睛, 轻嗅傍晚非常冷风中淡淡的青草气味。

他笑笑，又道：“这美人计不但要对陛下用，也要用在我身上？”

扶阙没让倪胭胡思乱想太久，开口说：“他是三千亡魂的索债人。”

胥青烨眼中充满阴翳的戾气。他大步穿过后宫，在一处烧毁的宫殿前的莲花池旁停下来。

跟着她退后的行动，发间独一的一支步摇悄悄摇摆。

扶阙沉默半晌，终究抬手，用指腹压了压唇上被倪胭吻过的处所。他长叹了一声，开口：“你是夷潜的人吧？”

倪胭长长舒了口气，声音里仍旧带着刚睡醒时的倦意，说：“嗯，梦到国师大人了。国师大人，是不是把梦说出来就不会应验？”

胥青烨闭上眼，又哭又笑，状若癫狂。

她梦见扶阙披头披发浑身血泥困在樊笼中，手脚戴着沉重的铁链，向来纤尘不染的他身上的白衣也成了泥色，肮脏不堪。他迟缓地昂首望向倪胭，而后微微一笑。

倪胭微惊，刚想辩白，扶阙又说：“夷潜是夷国人，如果你还想安循分分地留在陛下身边，万不成与夷国人打交道。”

望着高台上，一身玄龙黑袍，冷厉的年青帝王。下首的臣子们竟然模糊约约看出来胥青烨幼年时一意孤行推行灭族策时的气势。

倪胭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倪胭俄然靠近了他。

倪胭望进扶阙乌黑沉寂的眼睛，这双眼睛仿佛洞察了统统。

夷潜拔刀，胥青烨的头颅滚落在她的脚边。

但是这一次倪胭也跟着扶阙同路，一起出了事。

等闲不动的皇城军队也出动搜索。

国师身份极其特别, 就算胥青烨平时不大喜好扶阙此人, 可若扶阙出事, 胥青烨必定尽力搜救。

胥青烨低头，望向手中的画卷。

倪胭俄然惊醒，一下子坐起来，大口喘着气。

胥青烨已经记不清自从三年前获得了这幅画卷，他已经看了这副画卷多少次。而在没有获得这幅画卷之前，他经常来这里，望向火线的莲花池。

“夷潜这小我每走一步棋都不会虚设，我思来想去，他没有杀我的来由。”

他似想说甚么, 终究只是摇点头，沉默扶着身侧的树站起来，说：“走吧。”

胥青烨握着画卷的手逐步垂下来，有些失神地望着远处的莲花池。

倪胭略微向后退了一些, 正视扶阙, 坦开阔荡地说：“情不自禁。”

她梦见胥青烨一把大火烧了胥国金碧光辉的皇宫，避着千军万马，紧紧握着她的手不断地跑。似下了雨，甬路湿滑，她跟着他一起颠仆，复兴身时，对上夷潜毫无温度的眼。夷潜朝倪胭招手，胥青烨发了疯一样地问为甚么。她嘴角噙笑，双唇阖动：“我是夷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