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德一起路程,行到前不着村,后不傍店的去处,心下迟疑。日将西坠,不能过个安息的地点,只得又往前行。远远瞥见一座粉壁萧墙,敬德趱上前去,倒是一所庄院。公然幽雅:
那敬德长威风妖魔丧胆,这水兽生恶性播土扬尘。
人间不知经几换,犹存缠绺树苍苍。
敬德告别妻梅氏,出了金吾村,取路前去。心中自想:“我要当兵,不知往哪处去好?”正行之间,遇着一个卖卦先生。敬德趱近前问道:“先生!我要去当兵,未知休咎,烦占一卦,大数何如?”那先生对天祷祝,连掷款项。先生说:“好卦!此卦名泰。泰者,通也,小往大来。吉亨!六合交而万物通,君子道长,小人道消。大吉之卦!目下固然贵要,只好随时畴昔。厥后还遇真主,位至三公!”敬德说:“我身边盘费未几,只好投邻近去处,不知哪一邦好?”先生说:“闻得朔州刘王,正招贤纳士,何不就近而往?”敬德说:“多谢指迷!”送了些卦钱,告别先生,径往朔州趱行。但见:
睡觉不知天已白,半疑残月半疑霜。
有一个老者,站在门首。敬德近前道:“公公作揖!卑人是行路的,天晚不遇客店。欲借贵庄歇宿一宵,明早就行!”老者道:“客长休怪!我家克日被妖魔打搅,不能相容!”敬德问:“如何原因?”老者说:“这怪物,每到黑夜,就出来滋扰,把东房人扛到西房,南边人移到北边。着魔的人,如醉如痴普通。自家大男小女,到晚时,聚做一房安息。若遇妖魔出来,百口筛锣擂鼓,方得宁息。是以不好留大汉存身,并无别情!”敬德见说,微微嘲笑:“有这等怪事!我好歹在你家歇一夜,如遇此怪,自有降伏他的本领!”老者说:“我去禀员外晓得。”老者行进厅前,见了员外道:“外边有一个行路的人,遇晚要借宿一夜,特来禀知!”员外说:“我家有妖魔打搅,存不得身!”门公道:“与他备细说了,他说不怕甚么妖魔,自有降伏他的本领!”员外说:“且唤出去,我自与他说!”门公出外,叫了敬德,同到厅上。见那员外,乌巾素服,白发苍颜,草鞋竹杖,飘飘然似陆地神仙、商山四皓。敬德上前作揖,员外赶紧答礼。瞧见敬德,堂堂虎体豪杰辈,凛冽彪躯将相才。好个汉于!问说:“大汉那边人氏?到那里营下?”敬德说:“卑人单阳县金吾村人,复姓尉迟,名恭。因往朔州当兵,天晚不能前去,乞借贵庄安息一宵,戴德不浅!”员外道:“我家中近出妖魔惊搅,恐不稳便!”敬德说:“无妨!如遇妖魔,卑人替员外擒拿便了!”员外道:“若降得怪物,自当重谢!”分付安排酒饭接待。又取一条铁棍,付与敬德。员外堆积大小人丁,归房不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