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春十八,龙战于野,西北大捷。
“有一个方剂……”沈数放低声音,“服了,人会昏睡如死。”这实在就是一个麻醉方剂,做大手术才用的,是桃华在丁郎中的麻醉方剂上改进而成,此次他来西北才带过来的,因为制成较为困难,尚未大面积利用起来,没想到现在倒刚好派上用处。
他跟丁郎中一样穿戴白麻布长袍,可上头一团团的血渍,几近将袍子染成了褐色。这仗打了几个月,救护队的人平时轮班上阵,碰到战况惨烈之时便要齐齐出动,仗打几天,他们就要繁忙几天。初时这些袍子还能及时洗濯,到现在已经顾不得了,因为伤者来了一个又一个,几件袍子换着都不敷,加以阴雨,现在另有好些衣裳在用沸水煮过以后晾不干,都在火盆上烤着呢。
“多谢了。”沈数简短隧道。他眼里是数日未曾安眠的红丝,小丁郎中也是一样。两双红眼对看了一会儿,小丁郎中怠倦中又带着豁然的一笑:“总算胜了。王爷辛苦。”
此次大胜,北蛮军的蛮王被流箭射中颈部,幸得几个忠心部属搏命救出,逃进了草原深处。固然未能亲目睹其灭亡,但伤至如此,草原之上又缺医少药,多数是不治了。且北蛮实在是多个小部落构成,蛮王虽有王者头衔,也不过像个盟主。如果联盟大胜,盟主当然名誉显赫职位安定,现在败成这副模样,蛮王就算还活着,职位也将一落千丈,再也没有人会听他的号令了。
且另有旭哥儿呢。才一岁多点的孩子,乍然离了父亲又失了母亲,不知要哭成甚么模样了。月朔想起那肉团子般的小仆人,也感觉内心揪疼起来。就是他,也有些担忧跟着王妃的薄荷――若说王妃另有天子庇护,那薄荷一个奴婢,死活倒是天子不大会在乎的,如果有甚么事……
谁能晓得呢?客岁雨水少,本年雨水却来得特别早。未到惊蛰,雨就下了起来,西北那坚固的冻土在雨水中垂垂化开,地盘变得滑溜泥泞起来,马走在上头,稍有不慎就打个前失,速率那里快得起来呢?
要晓得这西北固然地盘瘠薄,可关浑家不但会耕作,还会贸易,日子比起他们只在草原上闲逛要敷裕很多。只要攻进城关,各种草原上没有的好东西唾手可得。且城关以后就是一马平地,到时候他们如果放开战马扫荡一圈,只怕战利品多得都拿不归去哩……
“我已晓得了。”沈数目光如同刀锋普通,“惧罪他杀!”
只是沈数底子没有参与到论功之事里,他一向在守侧重伤的定北侯,而定北侯从战事结束那天就再没醒过来。殷家的侍卫个个神采乌黑,在军中进收支出,也不晓得在找甚么。有动静通达的人说,定北侯中的那一箭是自背后而来,也就是本身人射的,而射箭人已死,殷家正在查背后教唆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