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夷君又笑，他靠近了她，脸颊贴在她耳朵中间：

“阿露感喟人生苦短，我却要说人生苦长啊。我于人间游历这些年，见惯了人类之苦。整天辛苦，兢兢业业，而不知清闲为何物。活了一世，竟是受了一世的辛苦。反而不如天上鸟雀，水中游鱼，非论寿数是非，总还是清闲的。阿露年纪小，未曾晓得人间艰巨，才有此一叹，比及再过上十几年，到时再看你说甚么。”

“你忘了？你必定活不了那么久的。你的将来早就定下了，你是要被我吃掉的。”

“会记得的，会记得很长很长一段时候。直到……我健忘。”

湛露望着明夷君，明夷君的目光仿佛一泓清泉，映照出她的影子，安静而和顺，让湛露又红了脸，她低声说道：

闻声明夷君这么说，湛露冒死点头：

明夷君闭上眼睛掐动手指头推算，面前将近的灾害，在他数万年的生命当中，固然也有些毒手，但实在算不得甚么大事。但是湛露却只是脆弱的人类。他生射中一个极小的波折，或许对她而言，就是可乃至她死命的威胁。他只晓得他终究还是能够度过这关隘，像畴前一样糊口，而这灾害到底会给她带来些甚么，他实在没法预算。

贰内心挂念着湛露，不晓得他如许不辞而别，她内心是否会感觉不安。

“阿露不要郎君去寻药！不过是苦味罢了，就算尝不到，对我做菜也不会有甚么太大毛病……阿露只求郎君留在这里。”

“阿露给郎君做饭去。”

前次情不自禁吻了她，明夷君本身竟然也慌乱起来。他本来是贪吃，从未像人间的小后代那般动过情。那日对那女人说完了心机，一时候他竟不知该如何好，干脆远远逃开，失魂落魄地在郊野里乱晃了几日，想起已经好久没回过洞府，就归去清算了一下子，换了一身衣服，把平常夏季里穿的狐裘找出来穿上。他好久没回过洞府，洞府里一应大小事件没人定夺，有些乱。他本来要多待上几日，把一应的事件措置好了再说，但是最后想了想，到底还是赶快返来了。

明夷君嗤笑一声：

湛露脸上的红晕一向爬到了脖子上，她垂下双眸浅笑：

只听明夷君说道：

“郎君想错了啊。阿露渴念长生，并非是迷恋‘生’这件事本身啊。阿露的父母归天得早，阿露早已对生没有甚么渴念。阿露只是迷恋郎君，想要多看郎君一眼，再多看一眼。郎君的寿数没有边沿，没有绝顶，阿露只盼在郎君的生命当中略微多留下一点点陈迹，好让郎君不至于忘我忘得太快了。”

“我只是感喟人类寿数之短罢了。那盐民的女子，就算经历了如此大劫，还归故里，仍有百余年寿数。而人类不过七十岁，就被称作是古稀之年，不要说与郎君比拟，就算是与那盐民的女子比拟，也实在是太长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