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然，喝了它，此生牵挂尽可健忘，无忧无虑，无悲无喜，踏上来活路途吧。”婆婆端近了些，笑的近乎鬼怪，“喝了它，来，快喝了它！”

“八爷呢？他呢？”我爬起来挣扎着要下去，柔亦过来将我抱住，“主子，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先养好了身子，不急，不急的！”

我拖着他的身子盘跚挪动，没有方向，我晓得我已经救不了他，谁都救不了他，我感受着他的体温一点一点的流逝，任我如何呼喊，也再没了应对。

我觉得我们必然都死了，那是一条冗长无绝顶的路，我紧紧的牵着他的手，暖和，放心，他只是一向笑，一向笑，我们都没有说话，我晓得，他在，就好。

这些年，他在我身边，我在贰心上。

“不要！不要！”我扑腾挣扎着，想要躲开那些汤水，却猛地惊醒过来，崇华寺禅房的帷幔，散着浓烈油烟味的烛火，另有桌上散落的经籍，另有跪着祷告不竭的柔亦，我本来没有死。

“救不得了？”我的心那么狠恶的痛起来，堵塞的痛，宇文棠，没干系，你等我，等我！

“不，我不要！不要！”我抱着宇文棠的身子，“我们不要喝，不要相互相忘，相见不识，绝对不要！”

现在统统的爱恨十足点破，我们一样握不住相互，天意弄人，我们的爱情，毕竟还是太脆弱。

六合无声，我软软的倒下去，将他揽在我的怀中，宇文棠，来生来世，我们必然要早些相遇，早些，再早一些！

“来吧，喝了它！喝了它！”不知是那里来的力量，那婆婆俄然冲过来，扳开我的嘴，举了汤碗就灌下来，“喝了它，喝了它！快喝了它！”

那么他呢？他呢？

“主子，主子醒了！”小门路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下去，“观世音菩萨显灵了，观音菩萨大慈大悲，弟子必然毕生食素，不粘荤腥。”言罢，咚咚的三个响头，没一点含混。

爱，而不得。

“那他也会健忘我吗？”我望着婆婆，也望着宇文棠，却不接那碗忘忧散。

我就如许没了对峙下去的勇气，沿路的草长莺飞，飞花流云，不过都是死物，我在这一片死寂中也终究没法喘气，“我来陪你了，别急，别急，我们很快，很快，便相见了。”

“主子，你不要再问了！”小门路膝行过来抱着我的腿，“主子，他伤的太重，怕是救不得了！”

道旁是一片红色的陆地，就如我现在血染的衣裙，红的惊人，红的灼目，此岸花，花开无叶，叶长花落，花叶永不想见，生生相错，鬼域路，此岸花，望川河，孟婆桥，我们停在那佝偻着身子的婆婆身边，一碗汤水端到面前，“女人，喝了这碗汤，平生爱恨情仇，一世浮沉得失，都随这碗忘忧散忘得干清干净，此生牵挂，此生悔恨，来世，便形同陌路，相见不识，安放心心投胎循环，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