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书院中,盛夫子抚着髯毛对着周立谦点了点头,把周立谦起初送来的秋雁图点评了几句,就放他走了。
盛夫子眉头还是锁着,并不因为戴如月的几句话就释了怀:“自古后宫就如疆场,多少闺秀令媛枉死此中,勾心斗角,玩弄手腕,那边确是最有权势繁华的处所,□□华繁华背后,埋葬了多少皑皑白骨,红粉才子。如月,别一时意气,入了宫,再想出来,倒是千难万难了。你想想你母亲,她可只要你这么个血脉,如何能让你进了那样一个吃人的处所。”
盛夫子叹了口气,看着眼神固执的门徒,也不晓得该如何劝说。戴家做法是令人不齿,可他家门徒这算是入了魔障了,为着那些人,真值得一个女子用毕生去抨击吗?不值当的,在盛夫子看来,戴如月现在年青气盛一时想左了才转不过弯来。
戴如月并没有被盛夫子的话吓住:“娘舅,我就是嫁入平凡人家,又能收着母亲过几天日子。除了招赘,可入的还是戴家的门,母亲也不会同意的。宫里是个熬人的地界,但在外的女子哪个也不是在熬着,嫁入平凡人家,筹划生存,乃至图个温饱还得抛头露面,如果发财了,丈夫有知己倒还罢了,那没知己,休妻另娶,也不是没有。看我娘,当年但是跟着我爹熬了那么多年苦日子,不过光阴稍好,就成了弃妇,尽是为了她人做嫁衣了。”
“而嫁入高门,又有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左拥右抱,到头来,还是一群女子用力手腕去争一个男人。即便如此,那我就攀个最高枝,起码我的后代今后能生而崇高,享尽人间繁华尊荣,那我这辈子也就值得了。”
“娘舅,我晓得娘舅是为了我好。可我情意已定,我观前朝,再看目前,圣上可称得上是位明君,器宇轩昂,高贵不凡,即便先皇后去了这么多年,也未再立后,倒是比普通口是心非,妻孝一过就娶妻的大人们有情有义多了。我若能伴君摆布,倒是我的造化了。”戴如月对着盛夫子道。
从她被戴老夫人赶出戴府的那天,她就在心中悄悄发下誓词,此生需求让戴府世人悔怨莫及,定要让她母亲尊荣无穷。恰好,又是她的女儿身,让她即便有才学也没法如男人那般走科举争功名,达成所愿。
幸亏,老天爷还不是绝了她的路,她好歹也算挂着官宦之女的名声,长得甚美,族舅有功名且桃李满书院,让她还能归天界上最为高贵的地界拼一拼将来。赢了,她便可达成所愿,成为最最风景的女人,母范天下。输了,她也做好了最坏的筹算,亦无悔也。
在他看来,周立谦品德不错,又故意于戴如月,固然出世差了些,可好歹也是官宦以后,配上他家外甥女也还勉强。令媛难买有情郎,他还是比较看重周立谦对戴如月的一份心。别问他是如何看出来周立谦对戴如月的心机的,应当问,他这院子里,另有几个看不出这傻小子的心机,能不能别说句话就脸红,又不是女人,也不知如何就生的这般害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