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中摆着一桌丰厚的酒宴，寨主吴漫天居中而座，右首费东平、高汝才。右首一男一女。男的三十来岁年纪，穿一身蓝袄子。女的是个艳装美妇。

那蓝袍男人举起酒杯向吴漫天道：“吴寨主迩来连连脱手，斩获颇丰。我先敬你一杯。”吴漫天还未答话，边上那妇人接道：“不错，少主派我和芍药夫人来此，便是要升赏寨主。我那高家庄是本地强庄，庄中光年青庄客就不下二百，那高太公不吝重金从延安府经略相公处聘来枪棒教头，教习技艺。庄中气力实在不小。更兼高家庄数代运营，庄子表里构造重重，如不是庄中人，只怕进不去，便是出来了，也休想满身而退。三娘，你说是不是。”那妇人道：“确是如此。”吴漫天道：“贵使所言，一点不差。此次我能立下此功，一举剿除高家庄，实在也是机遇偶合，天大的运气。只是没有取到那物事，有点遗憾。”那男人道：“那也没甚么，或许那东西本就不在此处，我焦鸿倒是要听听你是如何行事的。”

他的面前已没有了曾经熟谙的高家庄和高家庄的人，固然他已七年没有返来过，但这些人的音容笑容在他的脑中仍然是那样活泼和新鲜。这些人内里有他的严父慈母，有他的手足兄弟，有他儿时的玩伴。现在的高家庄，就是面前这一堆灰白相间的废墟。传闻，这里的大火烧了三日三夜，大火映红了半边天空。等四周村寨的人赶到时，这里已没有甚么值去得救火的人和物了。大火燃烧后，又下过了大雪，大多数废墟已被厥后的雪覆盖，只暴露些许灰色焦木砖石和空地。

费东平看了他一眼道：“高汝才，你奉告他们，我们是如何进庄的。”那高汝才进得厅来，见高铁身首异处，满地是血，太公横躺在地，不知死活。吓得抖个不断。嘴中喃喃道：“是......我，.....让他们......进的庄子。”严峻之下，连话都说不持续了。

午后刚过，庄外通衢上来了二个化子，走在前面的是个身材雍肿的老者，年纪较大，身穿百纳破衣，一双芦花草鞋上的芦花早已掉光，左脚上半个鞋根似掉非掉，湿渌渌的鞋面上尽是泥浆烂雪。一张脏兮兮的脸上尽是菜色，稀稀拉拉的斑白胡子挂着些许隔夜饭粒。前面跟着一名年青化子，身材肥胖，头发蓬乱，脸上也是半脸煤灰。身穿青色粗布短衫，内里罩了件七穿八洞的棉马甲，暴露内里灰红色的棉花，脚下蹬着一双不知哪儿捡来的破靴。不过脸上神情如刀削，一双眼睛倒是非常有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