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宜转头看她，通红的眼睛，泪光鲜现。

他有感知，轻抚在她小臂上，“睡吧。”

“他只留给我三个字，对不起，他这辈子，就只会对我说这三个字……”温宜说完，再说不出别的，靠在她肩膀上，一向哭。或者是哭他，也或者是哭这平生……

一起，两个女人，三个孩子，此中温宜还衰弱得不可，三天时候罢了，温宜蕉萃了很多，一时仿佛老了数岁。恨了一辈子，也爱了一辈子，到最后没有这个让她恨让她爱的人，她的生命也仿佛被抽去了一半。

阮流筝也不由悲戚，一辈子究竟有多长？偶然候光阴冗长得恨不得一瞬就白了头，偶然候，不过一个岔眼，一辈子就这么不谨慎一闪而过了。

“他一大朝晨去的，说他有经历，小时候就去山里抓鸟抓松鼠，松鼠喜好朝晨出来，但是，这一去去了一整天也没返来，家里人上山去找他，找到一身血糊糊的他，不省人事……”温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自有故乡长辈来给她和宁至谦穿上了重孝。内里冷，她出来寻温宜，而宁至谦则留在了内里钤。

“嗯。”她说。

听着爷爷再也醒不来，宁想就开端哭了，“爷爷留下了甚么？”说着还翻身起来要去找。

宁想这才点了头，“好。”

“原觉得……”温宜的眼泪流下来，“原觉得一辈子另有很长……”

她想了想，伸手接住了宁想眼中坠下的那颗泪珠，“宁想，每小我都有永久醒不来的时候，爷爷走了，不会再陪你们玩，但是爷爷还给你们留下了很多，那些会永久和你们在一起，陪着你们长大。”

而温宜和他之间的干系也是这般平和的，温宜再没有像之前那样对着他一脸凄苦和怨憎，不回避，不冷酷，却也谈不上恩爱，统统都是淡淡的，但因有了宁遇俩兄妹而发自内心的高兴。

房间里有烟味。

温宜的堂妹过来，怜他们连夜赶来辛苦，给她一碗热腾腾的面，她谢过，却没有胃口，搁在一旁。

没有在故乡逗留太久，第三天，宁守正尸体火化，温宜哭得不能自已。

那一刻，是他依托着她。

他很顺服的靠在她肩头，而后往更深处挤。

而阮流筝，却不忍心给出答案。

累了好几天，累到甚么话也说不出来，闻着她身上温馨而熟谙的淡淡香味，困乏之意潮涌而来，垂垂便有些含混起来，认识飘飘浮浮的，好似在沉浮在水中的舟。

她在他额头上浅浅一吻，悄悄梳理着他的头发，内心默念一句：睡吧。

恩恩仇怨，磕磕碰碰，爱爱恨恨，胶葛了几十年，人走灯灭，带走的，带不走的，都没法否定，这小我曾是生命之最重。

少了一小我，无端地就感觉宁家这屋子更显空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