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钱龛世_第14章 空磨盘(五)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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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扶着石磨盘横杆的虚影逐步清楚,就像一株蜷在地上的枯枝,在薛闲和玄悯两人眼皮下收缩起来,变成了一个佝偻着肩背的老太太。

玄悯用指尖扣了扣纸皮平薄的后脑勺:“那便烧了吧。”

这位祖宗翻着眼睛稍一揣摩,又有了设法――

“祖母你怎的……怎的从不来看我。我折了这么多元宝,不是说折好了写上名烧了,就会来拿么?我……我日日折,日日烧,却没人来看我。你如何一,一次都不来,我想听你给我说说话,我也想给你说说话,但是总见不到,我都,我都忘了要说甚么了……”

没有了拐杖,她倾斜的身子便显得格外畸形,左半边身材蜷得比右半边短长很多,端赖磨盘横杆的支撑,才勉强能站稳。

“……”薛闲瓮声瓮气道:“我佛慈悲都被你喂了狗么?”

祖孙俩正哭着,屋外的人疯疯颠癫冲出去了:“拯救!拯救!别碰我――别过来!”

烧那黄符时,挂在他腰间的薛闲模糊能感到“嗡嗡”的震颤,好似有人拎着个小铁锤,在骨骼上不轻不重地敲击。总之,不那么舒坦。

他挪开手一看,就见傻子刘冲正一脸怔愣地看着这边。他刚从阵局里脱身出来,也不知经历了些甚么,一身蓝袍破了好些口儿,棉絮都露了出来。

“祖……祖母?”刘冲踌躇着喊了一声,也不知是不是在阵局里被阿谁虚影老太太挠过,他下认识瑟缩了一下,没敢迈步过来。

薛闲定睛一看:“这不是刘师爷么?”

这磨盘镇在地下起码也有个三年了,期间吸附了诸多南来北往的阴怨气。这会儿黄符被烧,缠缚其上的阴怨气也随之被一一抽离,有点儿不适的反应实属普通。只是他一个半死不活挂在暗袋口的纸皮,都感觉不那么舒坦了,直接烧着黄符的秃驴定然更不舒坦。

老太太头发白而稀少,在脑后束成了一撮小小的发髻。她脸上沟壑纵横,双目浑浊得好似总噙着一汪老泪。

薛闲还是装死。

薛闲扭脸看了玄悯一眼,却见他还是八风不动的模样,神采冷酷得好似在做一件全然不相干的事情。

薛闲生生被叹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说完,他便真的划了根火寸条。豆大的火苗烤得纸皮都发了热。

声音凄厉得仿佛见了鬼。

单从模样看,模糊还能从她身上辨认出一丝刘老太太的影子,只是同阵局里阿谁拄着拐杖的虚像比拟,这位已化作旧鬼的刘老太太显得更加垂老迈矣,仿佛下一秒便要合上双目瘫倒在地。

刘冲一听这语气,眨眼便把阵局里受的罪抛到了脑后,红着眼便扑过来,跪坐在地想抓住老太太的手:“祖母你如何变矮了……我,我如何抓不住你?”

玄悯闻言手指略一顿,也不知想起了甚么。他神采微敛了半晌,复又摇了点头,将火寸条头上的火苗抖熄,拈着那纸皮的一只脚将他拎起来,嗓音沉沉地训问:“还爬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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