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面无神采地将箱子的抽屉一一推上，喝了口热茶，这才抬起眸，打量了屠春一眼，似笑非笑地说，“屠女人这般大费周章，但是信不过鄙人？”

屠春被他这一眼看得心惊肉跳，思疑本身是说错了话，但是马车立即便绝尘而去，少女愣愣地站在门口，几次回想着对方刚才的模样，越想越感觉惊骇。

看到他这幅轻描淡写的模样，李家的下人们立即便明白了，这位小祖宗的起床气，现在还没畴昔呢。

这桩案子之以是拖了几个月，主如果因为孙家咄咄逼人，屠午最多是失手将孙天佑打死，还是孙家大少爷挑衅在先，罪不当死。可孙家的大太太卫夫人却不依不饶，非要屠午赔命不成，县太爷不想获咎清河镇的首富，也不肯和礼部侍郎的亲家结仇，恰好又赶上年关，以是就这么含含混糊地拖了下来。

张穆是见地过美人的，这十五六岁的小丫头看在他眼里，当然是有几分天然动听的风韵，可惜就像野地里生出的蔷薇，美则美矣，到底不似王谢闺秀那般端庄文静。屠春本日穿的是徐氏的旧袄，光彩早就暗淡了，穿在她身上也松松垮垮的，看起来甚是宽裕，年青的侍从重视到这点细节，心中不由感慨，他想人的境遇当真是奇妙，倘若这乡间丫头的爹当年没有恩赐给夫人一点小恩小德，以她如此的品德边幅，顶多是攀附个富户嫁了，又如何能一夕之间飞上高枝成了凤凰。

徐氏的眼眶当即便红了，拉住少年的手，冲动地说不出话来，只会哭泣堕泪，她如何也没有想到，在屠家山穷水尽之时，竟然是多年前的善举救了他们一命，一时候心中对窦氏母子的芥蒂也浅了很多。屠大海倒是百感交集，唤了两句好侄儿便不再说话，不知是否想起了当年与李嘉行结拜时的景象。

那名锦袍的中年男人也在场，他叫窦引章，是窦月娘的胞弟，为人沉默寡言，忠诚诚恳，当年就是他不辞辛苦地陪着李嘉行远赴帝都赶考，厥后李家起家了，他便跟在姐姐身边当管家。窦引章嫡妻早逝，他倒是个怀旧之人，一向没有续弦，膝下唯有一女，恰是将李照熙迷得神魂倒置的窦朝云。也许是因为李重收支世的时候，李家已经今非昔比了，乃至于在李如茵和李照熙面前，窦引章另有几分当娘舅的模样，可到了李家二公子身边，竟全然是副管家的模样。

屠家人借住在招福堆栈的一间偏房中，屠大海卧床多日，房间中满盈着呛人的药味，张穆抢先一步出来，见屋内气味难闻，唯恐惹得二公子愤怒，当即便要翻开窗子。

李家二公子方才起床，以他的性子，单单是洗漱清算，恐怕就要大半个时候。

屠春不敢说话，她天然是不放心的，但是这类话又如何能直截了本地说出来。她偶然是真的惊骇这位李二公子，李重进是不会盘曲迂回的，一句话就能将人逼到死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