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至公子抚了抚她额前的碎发，喃喃道，“朝云，我从小就想和你在一起，这么多年从未变过，你又何必激我？”

窦朝云背过身去，默不出声地披上衣裳，她脸颊上另有□□未消的酡红，而神采已经冷了下来。李照熙最怕表妹这幅生闷气的模样，从身后搂住她，好声好气地哄她，“表妹，娘已经应允我了，说必然会给你个名分。”

他舍不了如花美眷，也舍不了斑斓出息，想来想去，仿佛也只要这一条路能够走了。

这尊求子观音是屠春刚从庙里求返来的，花了好大一笔钱，让她非常肉疼，可大夫开的药源源不竭地吃到口里，她的肚子却还迟迟没有动静，这让求子心切的女子甚是焦炙，不得不出此下策。

他们两人之间，拿主张的夙来是她，哪怕她又毒又蠢，几近没有算计成靠谱的事情。李照熙这些年在朝堂上摸爬滚打，本多长了几用心机，可一瞥见表妹盈盈眼波，就又任她为所欲求了。

窦朝云似是看破了他的心机，凑到他耳边低语了几句，李照熙微有色动，嘴上却还在推托，“娘说过了，可再一再二，不成再三再四。我要动手的话，恐怕她头一个不肯承诺。”

少女本来已经放弃了，此时心中又萌发了点但愿，她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哀号道，“求公子拯救，小女子情愿为奴为婢，酬谢您的恩德。”

“是个好胚子，值得在她身上费工夫，”少女犹在边哭边骂，公子那点一时髦起的闲情高雅倒是没有了，他在世人的簇拥下分开画舫，临走前叮嘱老板，“不过世上的美人不堪其数，算不上奇怪，她若实在不见机，就转手卖出去好了。”

公子淡淡地扫了左券一眼，当爹爹的，即使下了狠心卖女求财，却没有脸面实话实说，不过他手底下的民气肠也实在够毒，二两银子，就将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断送了。

香腻腻的夜风温热而潮湿，石榴花开得将要残了，江水上浮满了红艳艳的艳尸。无数的欢声笑语从两岸敞开的窗户中飘出来，熏熏然引得过往的游民气醉神迷。俄然临岸的一艘画舫上传来凄厉的哭喊声，几个膀大腰圆的壮汉围住个素衣少女，欲要将她往船舱里按。少女不住地挣扎，一边大声冲岸边的行人求救。

老板诚惶诚恐地陪着笑，“公子客气了，一个丫头罢了，不成敬意。”

窦朝云一向面若冰霜，唯有此时，方暴露些许笑意，她娇声嗔道，“姑母最疼我们两个，只要把事情做成了，木已成舟，不怕她不护着你我。何况另有大姐呢！”

公子愣住了脚步，这少女面貌甚美，风月场里做的是皮肉买卖，粗笨的丫头买过来顶多是干个端茶倒水的差事，恰是因为奇货可居，才下了大力量顺服。而当她重视到来人在本身身上逗留的目光时，竟然莫名地自惭形秽起来，心想看这公子出行的场面，准是大户人家的朱紫，莫要看不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