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沈氏给了那孩子一个名字，按排行来算，名阿七。

周家大门紧闭，并无人立侍驱逐，氛围在雷雨天中带着诡谲的沉闷。沈玹擦了擦脸上湿漉漉的雨水，推开宅邸的大门, 却见正厅人头攒动，人群中间站着一个粗布麻衣的肥胖孩子。

萧长宁道：“便是有了牵挂，那沈七又是因何身亡？”

“是因为他与玉蔻私会，被人发明了么？”

夜风凄寒，沈玹沉默了一会儿，才持续开口。

萧长宁睫毛一颤，语气染上了几用心疼，“他是为了不扳连你。如果找不到周家独子，这场风波必定会连累到更多的人。”

她能说些甚么？责备沈玹母亲的狠辣无情，还是安抚沈玹逝者将息？

究竟就是如此残暴，比及沈玹再回到京师时，静王兵败，周家已是天翻地覆：统统人都死了，沈七代替哥哥享福，成了宫中幼年的阉奴。

萧长宁侧首道：“玉蔻？”

“三个月后，便是存亡之战。我与夫君为静王之大业殉身，倒不算甚么，就是不能扳连玹儿。”周沈氏伸手捏住沈七清癯的下巴，虚着眼打量他半晌，方拧眉嫌恶道，“既然是人鸭，便要做得像一些。幸亏另有些光阴，请孙大夫来，将他的眉眼改一改罢。”

……

也对……

“阿七复书与我，说想让我见见将来的弟妇，让我在猎场的瀑布边等他，入夜后，他会带着敬爱的女人来见我一面。”沈玹握着酒盏的手紧了紧，手背青筋凸起，似是在压抑甚么，“都说长兄如父，他想让我给他们证婚，但是那夜，他没能活着来见我。”

“马背上的包裹中有川资和一封信，你连夜解缆，替为娘将信送去漠北燕回山的刘成将军手中……快！立即走！”

见沈玹点头，萧长宁又道：“莫非是你藏身在猎场被人发明，给他招来了灾害？”

后院，秋风萧瑟，梧桐滴雨。

“为何？”萧长宁疑问，“这但是千载难逢的好机遇。”

一听到孙大夫的名字，沈七惨白的脸又白了两分，脑中又回想起那冰冷的细刀在脸上游走的惊骇。

那三个月内，沈玹老是带着阿七去骑马、去打猎，像统统亲兄弟那般从天亮闹腾到入夜，几近形影不离。

仅是一刹时的柔嫩，周沈氏很快规复了昔日的冷情。她转过冰冷的美目，红唇弯成一个挖苦的弧度，诘责道：“他是无辜的，玹儿莫非就不无辜了？你最好弄清楚些，到底谁才是你的嫡子！不管如何，玹儿身材里淌着一半沈家的血，我决不能让他被你扳连！至于阿七，那是你叛变我生出来的野种，若非他长得与玹儿类似，还能派上点用处，你觉得我凭甚么好吃好喝地服侍着他？”

漱风楼中，沈玹眸色暗淡，狠狠灌了一碗梅花酒，方道：“我找了好久，可塞北底子没有甚么刘成将军，那只是母亲骗我出去出亡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