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下十指紧握，毕竟难以自抑，起家一步步走了出去。

她的孩子，她这世上独一血脉相连的亲人。

为何要他见她呢？她那样不堪，另有甚么脸面见他？她惶惑然往内里走，一步一踉跄的回了屏风前面，抱着本身蹲下来。

直至那帕子垂垂往下，落到锁骨上，他几近是没有任何游移的，一下就褪掉了那层薄弱的衣衫。

她见过它那样活生生的模样，假想过手牵手将它带大的模样，也考虑过，带着它一起走过暗无天日的鬼域路，可最后，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化成了一摊血水，一摊血水也不剩。

殷陆离一瞬，到底随了二人跪安，退出了养心殿，才出宫门不久，却见天子身边的陪侍一起叫着殷大人留步急跑过来。

他沉默无言，一时宫人返来，回禀李承诺醒着，天子便叮咛叫后殿服侍的宫人都退下，亲身带了他今后殿而去。

他一点头，提步随他。

她久没再哭了，一刹时只觉眼眶恍惚，眼泪一颗一颗的砸了下来。

胸腔里肝火澎湃，手上不自发就用了力量，扣着她的下颌将牙关捏开，直接将药灌了下去。

天子神采稍霁，漫然叮咛：“累一夜了，朕也未几留你们，归去歇着吧。”

他几近是脚不沾地的离了后殿，一面走一面道：“着粘杆处去查！教坊司里里外外，十足给我查个清楚！”

她想起上辈子垂死之际襄王将他抱来的一瞬，当时他有三岁了，穿戴绯红的小袍子站在门口，虎头虎脑的模样，眼睛像外祖母，鼻子像外祖，一脸防备的不肯上前。

殷陆离一顿，但叩首道：“臣等谢主隆恩。”

这番话含义，殷陆离消化了好一会儿。天子话里话外都待她不错的模样，可她与天子之间，恐怕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楚的。

床前跪了一地的主子，宫女捧着药碗求她，她却朝里扭着脸，看也不看一眼。

这俗世尘凡，爱如何，便如何罢。

后院里空荡荡的，前殿到后殿的一起，一小我都未曾有。天子带他进门，至华滋堂门口就驻了足，转头看他，但道：“朕就把她交给你了，莫要令朕绝望。”

翻了书卷，却没挑甚么错处，只道了一句甚好，便叫陆满福清算了，送去添在先帝爷的祭礼里头，又转头望三人：“你们一夜辛苦，等明日办完了先皇的大祭，朕重重有赏。”

她觉得她在它身上豪情庞大，带着它，也不过百无聊赖的一种依托。可她从未想过，即便在最艰巨的地步，她也从未动过放弃它的动机。

“明微……”他开口只觉喉中干涩，半晌才问出一句，“你还好吗？”

他手上的行动蓦地停下，目色冷冽如冰，猛地将她一甩，撩袍走出了门，但觉胸中戾气犹难自抑，猛一拂袖，打落了门口的瓷胎画珐琅梅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