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绮方才还格外换了件翠绿面儿,绣着黄色芙蓉花的低胸袄衣,秋风吹过来冷的瑟瑟颤栗,可惜了的,冻白挨了,裴嘉宪竟是一眼都未曾瞧见。
且不说内院那些女子,便是外头的,内心倾慕着他的女子还不知有多少呢。
裴嘉宪低眉笑了笑,因而就揭过了此事。
“要老奴说,我们王府的事儿也该让娘娘来管,她现在不是把孩子送回娘家了?恰好儿现在能腾开手了呢。”
天近傍晚的时候,裴嘉宪就出去了。
既她说能以退为进,那就真的是退上一步,还能再进一步了。
“因为如烟今儿腿不疼,另故意机管孤内院的事情。”裴嘉宪勾起唇角来,落日下那微闭着的双眼睫毛长长,笑时两颊出现动听的桃花来。
宋金菊重重儿的吭了一声,老脸上方才还笑的格外慈爱的褶子,于一刹时变的像刀子一样,但她到底心机绵沉,默了半天,幽幽道:“也罢,看来当年她小小年纪入宫,伴着你过的那些艰巨日子,你全都忘了。”
内院的正殿,甫一进门是一间大开的敞厅,被三扇沉香木雕的四时快意屏风隔成了三间,东边是裴嘉宪的书房,书案上笔插如林,书架下一只汝窑天青釉面的大鱼缸,缸内几尾锦鲤游的正欢。
“如烟……”裴嘉宪声音中含着些愤怒,仿佛是想要制止他。
如许想着,宋绮虽内心恨的慌,但还是吞了口闷气,就到正院,跪着去了。
独剩水声哗哗,裴嘉宪又是半日不语,宋金菊也就退出来了。
他虽才沐洗过,连外套都未曾穿戴,但身上本黑面的中单倒是将身材遮的严严实实,大剌剌往圈椅上一仰座,通身高低,唯独两只羊脂玉色的手,与一张脸洒在落日下。
内院女子们那些鸡毛狗糟的事情,能少管就少管着些。只要将她们看拘紧了,不闹出事来,就少在内院花些心机。”
宋绮作足了架式,就跪在正殿外的回廊下,一言不发的跪着,起码跪了小半个时候了,还跪着。
陆如烟这羽士,天生一幅枢纽炎,徜若要变天,两条腿的疼痛,总将他折磨的死去活来。
一个曾经执掌过兵权,于契丹、土蕃等地杀声赫赫,能叫全部南诏不知大康天子是谁,却大家皆知裴嘉宪的皇子来讲,现在,可谓是别人生当中,最艰巨的一段路了。
裴嘉宪终究沐洗完了,搭起帘子出了浴室,穿过寝室,再到外殿。
待他渐渐从角落里走出来,却本来此人不过三十多岁,白肤净面,倒是个瘸子。而此人,也是裴嘉宪在外院最正视的谋士,其原身是个羽士,道号就叫如烟。
可一年前天子于江宁府的遇刺是个坎儿,当时,镇守皇城的是他,中秋夜宫中大火,天子最宠嬖的陶嫔被烧死于火中,一尸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