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五炷香递到那人面前,他似是顺手取了四支,一一悄悄捻揉,接着插入炉中。残剩的一支,将那香碾碎了,置于轻如纸片的银叶上,隔火而放,置于每个香炉的边角之处。
那烟气开初在石台四周氤氲而起,变幻无穷。垂垂汇入石台正中,交缠来去,如棋盘星罗。苏九渊透过那烟气交叉,才看清了那上面的景象,不觉倒吸一口寒气。
少夌吃紧回过甚,瞪眼着那人,“段小六,你再胡说一次尝尝!”
她又敏捷揭开他的衣袖,手臂上歪歪扭扭绑着纱布,洇着血。“你伤成如许为何不去医馆?就这么胡乱扎一下?”
金匮无锁,也无任何构造,苏九渊很轻易就将其翻开。内里层层格架,叠放着十余卷古册。洛秦在身后叹了一回,“你约莫只要一炷香不到的时候翻阅,过了时候,构造落下,你我和身后的一家长幼,就都得去天牢报到了……”
那人竟是很利落地抽回击臂,“不能去。”
那人的目光仍落在劈面墙角,并不答话。
都城里靠近宫苑的这处冷巷并不起眼,巷口的茶摊也是极其浅显的一个,平时买卖就非常冷僻。但是比来,每日都有一名客人,长悠长久地坐着喝茶,始终对着那面班驳矗立的院墙。从凌晨茶摊扬起店招,到深夜收回布蓬,他就一向一向地坐着,仿佛对着的是人间最美的景色。
少夌转头看着他,俄然来了精力,“你不是能掐会算么?方才碰到一件事,你帮我看看?”说罢问那店家要了碗茶水。
这日凌晨一场大雨初歇,巷子里湿滑泥泞,宫苑里飞出的乱叶落了一地。少夌昨夜本就没睡结壮,这会儿见这一地乱糟糟,不免烦躁。快到茶摊的时候,瞥见那人已坐在那边。不知何故,相较以往的淡定,他竟有些坐立不安的神态。少夌不免多看了几眼,也就没重视吃紧转入巷子来的一辆马车。
那人忽地取了苏九渊手中的书,顺手就撕了一页。苏九渊大急,此书罕见贵重,世上估摸着只此一本,他竟如此不屑骄易。还未及出声,那人已将册页凑到西首香炉的炭上,悄悄的一声哧响,书卷一角已燃起卷曲,一缕青烟亦随之而起。
少夌摸不着脑筋,只当他另有隐情,一时竟不知如何安慰了。
苏九渊见他不再老子老子的呼喝,神情也比方才端肃了很多,仓猝凝神谛听。
好久没有动静,苏九渊正欲问那来人,见他负动手正望向那棋盘正中,嘴里嘀咕道:“现在这防蠹的芸草也偷工减料了,集贤殿的阿谁老头子当真吝啬,再撕一页尝尝……”说罢又欲从苏九渊手中的书卷里扯去一页,苏九渊下认识地护着书,还将来得及禁止,听他一顿脚,叫道:“有了!”
少夌正在那车厢与宫墙之间,待到发明身处险境已是不及,下认识用手臂护着脑袋,忽觉被人一揽一推,闻声一声闷响和马匹的嘶鸣。吃紧睁眼一看,护在身前的竟是茶铺中那人,马车不知何故,已堪堪停在了斜火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