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日，青羽过起了猪一样的日子。一日三餐都有酒保定时送来，天然另有泽芝送来的奇苦汤药。舒窈这几日倒是常常过来陪她闲话，日落一起用完点心方分开。傅隐兄弟俩也时不时过来，傅远跟在哥哥前面，常常吃力地抱个木闸子，内里都是些别致玩意儿，给她打发时候。

青羽醒来已是傍晚，昏黄间听得帐外有人低语，闻声内里动静又止了声响。眼一花就见一人扑出去，嘴里叽叽呱呱嚷嚷着，“你没事吧，吓死我了，如何几天没见就晕了......”

墨弦抬眼，她身上素袍微微皱着，脸侧一道睡痕从眉梢蜿蜒至嘴角。发间的簪子有些松，几缕长发脱开了，轻柔垂在肩上。前额的发有些湿，应是临出门前用水净面醒了醒神。他复又垂下眼，掩去极淡的一丝笑意。

她自小因体弱而畏寒，此时蜷作一团缩在被衾里，风俗性将鼻尖也掩在此中，只暴露眼睛以上。

酒保奉了琴出来，她坐稳了一看，忍不住呀的一声，立时有了精力，面前竟是眼馋了很多年却不得见的绿绮。琴身通体玄色，透着模糊幽绿，如藤蔓缠于古木。伸手重拨了一下，琴音煌煌，耐久不散。

她的目光仍留在他的面庞，眼眸深处如水波潋滟，“山主才是用心的阿谁。”

他坐了好久，久到内心藏的极深的那一处，那些不肯触及的，垂垂浮出水面，愈发清楚起来，也焦灼起来。

渐至曲尾，调中更加暗哑，青羽只觉心口钝痛，挣扎欲止却没法节制，垂垂神采发白，额际尽是盗汗。

“施药时，水温稍暖些，方剂里可再多加一份山奈。”墨弦叮咛。

墨弦取了另一床厚布衾替她盖好，将榻边火盆覆盖翻开，先以白檀木铺于炉底，再取几条上好的瑞碳燃于炉中，无焰而有光，未几时整间屋里就暖和起来。

他侧过甚，她的睡颜在融融的炭火光中，喧闹美好。好久，他起家在香炉内又添了少量安神的香料，才悄悄分开。

她把素笺收在屉中，看着案上那封已送来好久的家书，迟疑好久才将它展开。母亲的笔迹有些寥落，看得出的心烦意乱。又将父亲如何流连欢场，酗酒华侈不务正业说了又说……提到祖父大怒，欲将他们居住的宅子也收了去……末端叮嘱她在书院务必勤恳修习课业，莫要再学那医术……

“那便好好歇息，主事那边也让你静养几日，不要思虑太多。”长亭的声音低磁慎重，青羽仿佛能瞥见他暖和的笑容，微红了脸连声应诺。

星回坐在房梁上，隔着华盖，瞧着坐在池边案后的阿谁身影。那女子正将手边的药材一一录在册上，时不时取了一些凑到近前细细闻一回。能把如此艳红穿得这么出尘，他印象里约莫就是那一个了。现在又碰到一个，却飘漂渺渺看不清楚。他感觉迩来能提起他兴趣的事，又多了一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