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衲在荒山中东一转，西一拐，到了林间一处平旷之地，将两具尸身放在一株树下，都摆成了盘膝而坐的姿式，本身坐在二尸以后，双掌别离挡住二尸的背心。他刚坐定，萧峰亦已赶到。

俄然之间，数十年来恨之切齿的大仇敌，一个个死在本身面前，按理说该当非常称心，但内心中却实是说不出的孤单苦楚，只感觉这人间再也没甚么事情可干，活着也是白活。他斜眼向倚在住上的慕容博瞧去，只见他神采平和，嘴角边微带笑容，倒似死去以后，比活着还更欢愉。萧远山内心反而模糊有点恋慕他的福分，但觉一了百了，人死以后，甚么都是一笔色销。瞬息之间，心下一片萧索：“仇敌都死光了，我的仇全仇了。我却到那里去？回大辽吗？去干甚么？到雁门关外去隐居么？去干甚么？带着峰儿浪迹天涯、四海漂流么？为了甚么？”

扫地僧道：“是时候了，该当走啦！”右手抓住萧远山尸身的后领，左手抓住慕容博尸身的后领，迈开大步，竟如凌虚而行普通，走了几步，便跨出了窗子。

扫地僧道：“萧老施主，你要去那里，这就请便。”

“等等看吧。”萧寒随口对付道。

那老衲转向慕容博道：“你呢？”

扫地僧道：“慕容少侠倘若打死了你，你儿子必将又要杀慕容少侠为你报仇，如此怨怨相报，何时方了？不如天下的罪业都归我吧！”说着踏上一步，提起手掌，往萧远山头拍将下去。

萧峰和慕容复各见父亲睁眼浅笑，欢慰不成名状。只见萧远山和萧峰二人联袂站起，一齐在那老衲面前跪下。那老衲道：“你二人由生到死、由死到生的走了一遍，心中可另有甚么放不下？倘若刚才就此死了，另有甚么兴复大燕、抨击妻仇和动机？”

萧远山沉默了，很久才道：“不是，就算你没打死他，我也不想打死他了。”

萧寒翻翻白眼，说道：“急甚么急，方才你那一掌，如果然打上去了，萧远山就真死了！”

萧远山道：“弟子平生杀人，无虑百数，倘若被我所杀之人的家属皆来向我复仇索命，弟子虽死百次，亦自不敷。”

扫地僧道：“你们想削发为僧，须求少林寺中的大师们剃度。我有几句话，无妨说给你们听听。”当即端坐说法。

扫地僧又道：“慕容老施主，是我打死的，你未能亲手报此大仇，是以心不足憾，是不是？”

萧远山点头道：“我...我却到那里去？我无处可去。”

萧远山道：“弟子空在少林寺做了三十年和尚，那满是假的，没半点佛门弟子的慈心，恳请师父收录。”

“萧掌门，我恭敬你是我二弟的徒弟，又对我有恩，不想和你脱手，还请你让开！”萧峰一脸肝火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