辇队在一条宽广的、结了冰的河边停下，李道宗隔江而望，忽地松了口气：“淌过这河，再向前行十多里路便达抵柏海了。在此歇上一夜，明儿一早往柏海行宫赶。”

“王爷，冰底坚固，足可令辇队通过！”测试河内坚冰的军士返来了。李道宗收转意绪，是时候履行那道揣了一个多月的密旨了！密旨，也是他的一块芥蒂！

而杨政道，他是否该如他所愿呢？李道宗想起昨夜巡夜时，杨政道跪在他面前的雪地里，哀告他让他留下，说他愿留在雪雁身边，保护她平生一世，求他成全。年青人，总觉得平生一世很短，动辄便说平生一世。李道宗在内心叹了口气，既欣喜又忧愁。

说罢，再不忍看他眼内的哀思，转面道：“你还是去跟她好好话个别吧！”

雪雁扳指一算：“该是拆纱布的时候了，你要故意机筹办，或者这脸上的陈迹想是消不了了。”

故意机周到、遇事沉着，一身才学的杨政道陪在雁儿身边，他李道宗便可放心拜别了。可杨政道对雁儿用情太深，又让他放心不下。日久天长，杨政道对雁儿的这份心机若让旁人洞悉，结果不堪假想！再三衡量，还是踌躇难决。最后还是冷着脸对跪在雪地里的杨政道说：“自你收到她亲笔的退婚书起，你就应当晓得你已没有这份资格了！你又何必如此？她自会有人保护她平生一世的，但那小我毫不是你！”

朵儿指尖轻按在伤口上，轻笑道：“我才不怕，姐姐研制的‘肤痕膏’最灵了。”面上笑着，心内却清楚，脸上的那一道陈迹伤得太深了，神仙也是束手无策的。但她不悔怨。女为悦已者容，他不在，她美与丑，无关紧急。

可令李道宗没想到的是，杨政道竟给他重重叩了三个响头后，一字一字对他道：“不管王爷是否成全，我意已决，请王爷谅解！”字字决然，让他无言以对。

朵儿点头而笑，轻声道：“早不疼了。”

雪雁收回目光，用手在朵儿的脸上抚了抚：“还疼么？”

风霜雨雪里，又行了八日。

雪雁站在河边，举目而眺，茫茫一片，望不到此岸。她一向想不通，为何李世民要挑正月的日子让她起行。本来另有这么一层启事在，西域的气候与长循分歧，长安的正月已大雪停歇，稍稍回暖了。而西域，却恰是最最酷寒的时节，这一起行来，大小淌过的河不下十几条，河内皆是结了坚固的冰。可像面前这一条望不到边的河道还是第一次见得，不觉悄悄敬佩李世民的心机。若这河没有结冰，这几千人的辇队要全数安然通过还真是难。

脸上还缠着纱布的朵儿紧步相随，杨政道立在一旁沉默不言。

李道宗内心又是欣悦又是难过。到了柏海行宫，这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