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空茫，寒月如钩。

朵儿一旁扶着，她的手在朵儿的手腕上掐出一道血痕，她身子因激愤而颤抖着，神采变得死灰。杨政道目光一向不离其摆布。很久，她平伏下来，压着哀思问道：“密旨牵涉了多少人？”

她闭了闭双目，固执道：“王爷，你奉告本宫，她们走时，可有痛苦？她们可有留下甚么话？”

雪雁置身一片苍茫，指尖轻抚过枯树枝上结着的锯齿獠牙般的冰便条，心内竟不成按捺的驰念长安，驰念亲人。那落空独一爱女的老母亲，现在是否辗侧难眠，泪湿软枕？乳娘，你的在天之灵，必然在看着你一手奶大的雁儿吧？是，雁儿不哭。雁儿晓得，你的死是让雁儿更好地活着。是，雁儿必然会好好活，雁儿不会等闲孤负了自已。

她悄悄点头，看着朵儿的身影消逝在夜色的绝顶。杨政道上前一步，唤道：“雁儿。”

来人回身，轻声道：“雁儿，是我。”

她闻言身子一软，向朵儿靠去：“朵儿，我好累！扶我回营！”

“二十三人。”她喃喃念着：“二十三人，她们……她们都被安了甚么罪名？”

李道宗重重叹了口气：“这是皇后娘娘的旨意，谁能拂逆？存亡各安天命，殿下不要太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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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正欲拜别，一条黑影堵了她们的来路，仿若从天而降的灵魂。两人脚步不由得一顿：“谁？”

李道宗担忧的看着她道：“侍主不周。”

听得杨政道低柔的唤声，心内即使百味交集，可白日的气仍结心上：“杨大人这么晚不歇着，来找本宫所为何事？”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她嘴角浮起一枚嘲笑：“性命竟是如此的轻贱！”

“姐姐，咱出来也有半时候了，此地寒气太重，咱还是回帐内吧。晚了，王爷又要罚人了。”是的，帐内知心的侍女已所余无几了！雪雁收转意神，点点头：“走吧！”

“殿下就别问了，好么？”李道宗感喟：“前面就是柏海行宫了，老臣把辇队交给吐蕃的国君后，就得返回长安复命，殿下可要好生保重自个的身子啊！”

日头渐渐向西落去，映着浮云，如凝在天涯的一抹鲜血……

“侍主不周？”她嘲笑一声，再问：“她们是如何被处决的？”

杨政道一愣：“雁儿还在为白日的事活力难过？”

“皇后娘娘赐了宫中的‘鹤顶红’，她们去得很快，没甚么痛苦。事发俄然，她们也来不及留下话来。”李道宗又叹了口气：“你打小就这个脾气，凡事都要追根问底才肯罢休，你可晓得，你如答应是苦了自已！”

雪域高原的寒冬要比长安冗长很多。算算日子，已是贞观十六年三月初了。如果在长安，这已是乍暖还寒的初春的夜晚，只须披一件薄薄的外罩衣便足以御寒。晨起时，又是一个莺鸟鸣翠的和暖春日。花红柳俏，轻风拂面，舒畅而明丽的阳光沐在身上，令人昏昏欲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