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后的草地一望而尽，并不见在月下吹笛的人，唯有泻落的一地霜华。在长安，杨政道总会偷进宫内和她的曲子。可杨政道用的是一管翠竹横笛。她在长安时从未曾听人吹过恙笛这类西域乐器。也好久没有人和过她的曲子了。在逻些城，她想不出是谁能吹出如此情怀的笛音。是吹笛的人拜别了，还是她的幻觉？

可那缕缕的恙笛声，是那样的实在！雪雁愣愣看着被月色渡了一层银铂的草原半响，心下沉默，远在长安，是否也有一人与她同沐于这一片洁白的月色下？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清冷且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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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雁才渐渐向后帐行去。刚才的笛声便是从后帐传来的。她喜静，她的帐搭在空旷的地盘上，阔别其他毡帐。她一步步渐渐的走着，地上的草茎柔嫩服贴，脚踩在上头轻飘而悄无声气。

她点头：“你先退下吧，本宫想平静平静。”龚星还想说甚么，终是不敢抗命，渐渐的退了下去。

连续旬日，扎木术三日一报。禄东赞让人从王庭送来扎木术加密送回的信笺，笺笺不异。雪雁抚着太阳穴，愣愣看着这些内容一样、简朴扼要的函件，内心常常焦炙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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朵儿闻言，神采顷刻颓了下来，复又坐回榻上，愣愣失神。

“姐姐，采平都把被褥子清算好了，安寝吧。”朵儿从阁房出来，看一眼几案上的信笺低声道：“姐姐好久未曾操琴了，姐姐是在为赞普忧心吧？”

“三报，赞普下落不明，未将正尽力寻觅……”

她抽出绢帕细细拭了面上的灰尘，终忍不住在案上坐下，十指悄悄抚过琴弦……。

龚星作礼回道：“卑职未曾听得笛声，只是听得殿下的琴音。”

一曲终，雪雁才转头道：“你与采平先回帐歇着吧，不要管我了。”

采平却过来拽着她就往外走：“殿下克日心烦，你就让她好好平静平静吧！”

据扎木术所说，他们被乱军冲散时，松赞干布是带着很多兵将的。可都半月不足了，怎的就没见踪迹了呢？若她猜测的没错，契丹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松赞干布应当还没有落在契丹手里。想来，契丹也正不遗余力的寻觅他吧？

待两人出了毡帐，雪雁双手又抚上琴弦，却听得帐外有模糊的恙笛声，凝神细谛听来，竟是在和她的曲。如丝如缕，不断于耳……

一曲终，她终忍不住披衣而出。月色如醉。挥手摒退帐外的侍卫，龚星却立着不动：“殿下这么晚了不安寝，要去那里？”眼内尽是体贴之情。

“一报，赞普至今下落不明，未将尽力寻觅中。”

她看着他平声道：“龚侍卫，你刚才可听到帐后有人在吹恙笛？”

雪雁心下忧戚难眠，把牛皮纸信笺细细叠好。不觉移步至琴案前，才发觉那架跟随了她十年的古琴已是落满灰尘。她有多久未曾弹过它了？她恍然记起，自进了逻些城后，它便成了毡帐里的一个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