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目不斜视，走到正中的红木扶手椅落座，两只手臂顺势搭在两侧扶手上，玄色的缎子大袖像是静止的瀑布，沿着扶手款款地垂落。

“都起来吧，有甚么事儿便呈上。”天子发话。

***

天子去后，薛翃重坐回椅中，郝宜从外头出去，问长问短。

俞莲臣因为甚么没有给处斩？还不是因为和玉才进城就拦下了人？现在和玉进宫，竟跟康妃一而再地对上了，夏太师固然大要上不说甚么，人却极聪明，只拿俞莲臣的事开刀，天然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正嘉似笑非笑：“说来你受伤也是朕不察之故，别动。”

夏太师道：“回皇上，康妃娘娘触怒皇上，也是老臣的罪恶。”

郝宜急得忍不住说道：“和玉道长，这是主子御用的，还是第一次赏人呢。”

郝宜想到在雪台宫里那一幕，揣动手哼道：“谁晓得, 本来是要召见的, 好好的惹出这类事, 他们会猜, 就让他们猜皇上这会儿表情如何样、想不想见他们吧。”

郝益今后看了一眼，小声道：“您不是宫里的人。当然不晓得，让奴婢多嘴跟您透一透，这实在大抵也不是宝福公主本身的意义，毕竟人尽皆知，夏太师成心跟颜首辅争夺内阁首席的位子，迩来皇上也格外青睐夏太师，萧瑟了首辅大人，可太后娘娘是颜家人，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不管呢？”

正外间有亲信小寺人来悄悄地问：“郝公公, 外间首辅大人他们问，皇上今儿还召不召见他们？”

薛翃微微转头，极力垂着眼皮，天子的手很轻，只要药膏沾上肌肤后略微的一点点刺痛感，但薛翃缩在袖子里的手却已经悄悄握的死紧。

正嘉道：“这也是怪朕，先前太娇纵康妃了，纵的她不知天高地厚。这若不是郝益通报，你如许的人物，如何禁得住那些混账浊物的毒手磋磨。”

“您有所不知，这宫内女人多，就是这一件不好，只怕是娘娘妒忌……”

郝宜自忖本日实在多嘴，便道：“奴婢也不知如何了，面对道长，不知不觉甚么该说不该说的，就都说出来了，您可千万左耳朵听，右耳朵冒。别放在心上。奴婢说这些也没有别的意义，只也是美意提示，道长今后在宫内，也要多留个意义。”

颜首辅跟许阁老两人对视一眼，心知肚明。

薛翃再也忍不住了。

公然。

薛翃心头一震，蓦地觉悟。

郝宜看着她的丽容，内疚地一笑。

天子不是笨伯，心性极其灵敏，天然是“闻弦歌而知雅意”。

颜首辅笑道：“毕竟这位和玉道长的俗家便是高家，如何说，高侍郎也是她的祖父，现在康妃娘娘惹了皇上不喜，倘若高侍郎知会和玉仙长两句，此事天然能够大事化小，太师如何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