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悄悄落下在棋秤上,过了好久,杜书彦眉头微锁,坐在劈面的九五至尊笑道:“如何,可贵一回执黑,便不会下了不成?”杜书彦点头投子认输:“陛下棋艺不凡,臣认输。”至尊将手指导在一处:“第三十六手时,你已下错,第四十八手时,原有个改局的机遇,你恰好又式微在那处,莫不是用心让着朕?”一双虎目瞪着他,杜书彦忙抖袍下拜道:“陛下圣明,臣确是心中有事,是以心有旁鹜。”
掌院学士似笑非笑打量着杜书彦:“杜大人公然了得。”杜书彦恭恭敬敬长揖到底:“都是为圣上分忧,为国效力,不过尽我一点微薄之力罢了。”这厢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打着官腔,那厢吏部收到告诉,因为杜书彦的事情为本朝奥妙,以是考功名单中,将他剔除,只按合格措置。今后加封或贬斥,皆交圣裁。
杜书彦叹了口气:“别的倒也罢了,只是吏部考功将近,臣的正职翰林院老是病休,再这么下去,臣大抵要被撤职了。”
次日,诏令便到了翰林院,令翰林修撰杜书彦一人独修本朝人物考,从建国功臣到被诛奸臣,尽管秉笔挺书,当今圣上毫不翻看,也不准旁人翻看,以免有失公允。
“这杜书彦竟是压过我们吏部去了。”吏部侍郎皱眉。
虽得江湖之助,但也只是临时,灵楼乃天子直辖,总不成连个亲信也没有,只靠这些外路人马撑日子。杜书彦心中烦躁,不知该如何是好,面上却还是副安闲不迫的模样。本来他能够直接向父亲问问体例,只是一股少年心性,不肯假手于人,连这点事都做不好,今后还如何管得了灵楼。
倒是卫世通很平静:“都是皇差,压不压过,有甚么要紧,办好本身差使就行了。”
听到这两个字,天子将他扶起:“朕本也想问爱卿已到哪一步,又恐给爱卿压力太大,以是也没提。如果行事有何不便,固然奉告朕。”
考功之期眼看便要到了,一日定省之时,老爹成心偶然说了句:“有些事,你该筹办的还是要筹办,别事光临头慌了神。”听这口气,仿佛是晓得了些甚么,杜书彦想开口将烦难之事相询,想想又咽了归去:“便当作是一回试练,如果考功被律王摆一道,便向圣上辞去这烫手的活,想来陛下对于无能之人,应当没甚么挽留的心机吧?”
杜书彦盘算主张,现在考功之事,明着是吏部停止,暗着却有各方力量鞭策,律王咄咄相逼,不知卫世通心中是何筹算。自他病休返来以后,便少有事情让他去做,一则克日确切无告急要务,二则也免这位天子爱臣又身娇体弱的病倒,让派活之人背了不是。这几日大师俄然都很忙了起来,或是重修典章,或是将本朝统统政令重新归档,便是草拟圣旨,也比昔日多打了几遍草稿。